天不亮寒洲就醒了,她是哭醒的。
她梦见了正在跳绳的女儿,她长高了,辫子很长,随着她跳跃的动作,辫子上下飞舞。女儿数着数,一边数一边笑。寒洲都听得见她的喘息。
她叫了声“当当”,女儿只是笑,并不停下来,她又叫,还是不停。寒洲火了,使劲吼“当当”,女儿就当没听见,她几步冲过去,就要抓女儿,可是怎么抓也抓不住,一抓就空,一抓就空,最后,她被气哭了。
……
最近已经不怎么梦见孩子了。
是不是离开得太久,他们也适应了没有她的日子?
寒洲坐起来,打量着微光透进来的屋子。她不知道这日子过得有什么意思?她把整面墙都画上花朵又能怎样?
她即使哭死在这间屋子里又有谁会发现?
他们发现了也就是埋了,然后该干嘛干嘛。
也许,扶苏会难过两天吧?不过,也就两天,他妻妾成群呢!
我他妈运气真不好,好不容易看得上个男人,还是个有老婆的。还是个一说话就会捅马蜂窝的!
……
在屋子里骂了会儿人,寒洲觉得心里舒服多了。好像这比唱歌儿管用。
上马棚牵了马,抱着“老陈”亲热了一会儿,好像心中的孤单被赶走了一些。寒洲打起精神,她今天要开创服装印染的新纪元。她要承担起打扮咸阳女子的重任,让她们在美好的年纪像花儿一样开放。
今天她找的人是编草鞋的大姐。大姐叫蒿子,她就叫她蒿子姐。她为人挺好的,热情爽直,做活儿细致,能吃苦。大姐有六个孩子,夫妻两个养那些孩子不容易。她大女儿已经十六了,二女儿十五,三女儿十四,她们三个帮着妈妈管下边那些小不点儿,也是任劳任怨的性子。有时候,看着那些花儿一样年纪的孩子就担着全家的活计,寒洲心里就堵得慌。好像还没开放,花儿就要谢了,大女儿一出嫁,也要拉扯自己的孩子,这样的日子没有尽头似的。
蒿子姐正在树荫下面编草鞋,她不编草鞋就搓棉线绳子,要不就搓毛条,总之手里没有闲着的时候。现在给寒洲店里做点小活儿有了些进项,心里对寒洲挺感激的。
寒洲坐在她身边的石头上,掏出几个煎饼给她。蒿子姐也没推,高兴地接了,回头喊屋里的孩子们。一会儿,一群孩子出来,把那些煎饼抢走了,来时和去时都像马队一样。
“男孩子真是和女孩子不同啊!”寒洲笑着感叹。
“可不!我刚做好了老四的鞋子,老五的又穿破了,老六的倒是没破,可是脚长了,我恨不得长八只手!”蒿子说着,手也不停。她倒是练出来了,一心二用,手上一下都不会编错。
“蒿子姐,我给你找个事儿干干,让老大、老二、老三帮着,多挣些钱养家,日子也好过些。”
蒿子姐手下一顿,这是又来好事儿了?自从遇见这文雅俊秀的姑娘就好事儿不断。
她热切地说:“姑娘你快说说,看我能做得了不?”
“能做得了,让你家老二跟我学一阵子,回头你一家子就可以开作坊了。老大也行,就是老大很快就嫁人了,怕做不长的。”
“行,你挑哪个就是哪个,她们可喜欢你那店了。就是东西贵得买不起。”
寒洲呵呵一笑,蒿子姐就这真爽的性子。
她说:“那些是按奢侈品定位的。这次不一样,差不多的人家都能买的起。我们早点做,早点赚钱。”
蒿子姐急切地说:“太好了,你快说说我们做什么?”
寒洲笑笑,“蒿子姐你会染布吗?只要会染布就行。”
蒿子姐一付被小瞧了的样子:“那怎么不会,这么一大群孩子不会染布怎么行?”
“那就好了,姐,咱们一起赚钱吧,将来你比你家大哥能挣钱,他得管你叫老大。”寒洲玩笑着说。
“咦,赚得多了也逃不了挨打!”蒿子姐不敢指望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