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脸男见他不怒不急也不说话,不免有些无趣,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看到刚子和阿青他们那张床边的柜子上摆着盒烟,走过去拿起弹了根叼在嘴上,剩下的则揣进了裤包里。
“我他妈这辈子最恨的就是你们这帮子恶心的玩意儿,连女人都不如,女人还能生崽呢,你说你们除了撅起屁股给人操还有什么用?”从墙上已经发黄的日历上撕下一条纸来,卷了卷,慢悠悠地走到炉子边,挑起炉盖点燃了,然后往叼着的烟燎去,嘴里还不停地骂骂咧咧。猛抽了两口烟,烟头在光线不是特别好的屋子里闪烁着明灭不定的红色光亮,他惬意地吐出一口浓烟,往张易左手床边走去。
“啧啧,又老又丑,真不知道那傻蛋究竟看上了你哪里,竟然为了你给人下跪。”低头仔细打量了张易半晌,鼠脸男有些失望,那天隔着一段距离,张易又是躺着,所以他只看到了一个大致的轮廓,当时觉得长得还行,这时近了,才发现其头发花白,满脸风霜,压根就是一个糙老爷们,完全没有他想像中的同性恋那种妖作清俊。
“你说什么?”张易原本是打算无论对方说什么都不理会的,好迫使其早点动手,但是在听到这句话时,却没能忍住。他的声音低缓沉着,心思让人无法捉摸。
鼠脸男一个人在那里说了半天,终于有了回应,精神一振,不怀好意地嘿嘿笑道:“你那姘头骨头软,被那江家大少随意说了两句,就啪嗒一下跪地上了。妈的,原来是个没种的孬货,我还以为真有多厉害呢!”很显然他对当初被南劭暗算一事记恨甚深。
南劭究竟是不是软骨头,张易心里很清楚,虽然对方说得含含糊糊,他仍能从其中零散透露出来的消息拼凑出事实真相,眼睛不由一阵酸胀发涩。南劭为他做到如此地步,他并不意外,就如,易地而处他也不会有丝毫犹豫,只是心里还是堵得慌。那个男人为他付出的实在是太多了,多到即便他肝脑涂地也没办法回报。
“我就说你们这些同性恋都是软蛋嘛,白瞎了裤裆里那二两肉。”鼠脸男喋喋不休地骂着,看到张易面色平静,似乎一点也没受自己的话影响,目光不由一闪,恶毒的心思升了起来。“我一直想不通都是大老爷们,怎么就能搞到一起去,恶不恶心?尤其是像你这样的,又老又丑,怎么就让那小子死心塌地了,难道是□□特别紧,夹得那小子欲死欲仙?不如让我来研究研究……”一边说话,他一边吐掉烟头,伸手就去掀被子,同时嘴里不干不净地说着一些难听的话。
张易努力压制着对南劭的担心和心疼,还有满腔的柔情,对鼠脸男带着严重侮辱性质的话充耳不闻,心中前所未有地冷静,也前所未有过的澄澈明净,精神高度集中,全身能够凝聚起来的力气全部都集中在了左臂上,等待的就是这一刻。就在被子被掀起的瞬间,他左手拇指在手中刀柄上一按,砍刀弹起,左臂抬起,食中二指一捻一合,砍刀刀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划过正低下头仿佛自动将头送将上来的鼠脸男的脖子。
当的一声,砍刀掉落到了地上,一缕腥红从镜面一样光亮的刀身上划过,而张易的手也在同时垂落床沿,伴着因为牵动胸肺而带起的剧烈咳嗽,以及内腑伤势加重而咯出的大量鲜血,半侧脸,下巴,衣领子,枕头床单都被染成了一片刺目的红。嘭,鼠脸男的头滚落到床上,连转了两圈,掉落床下,眼睛仍大睁着,残留着肮脏淫邪的神色,显然还沉浸在怎么折磨对方的想法中,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他的身体也在同一时间栽落地上。
这一击虽然凌厉迅捷,但于此时的张易来说实在太过勉强,因此出手之后,便脱了力,并因为伤情加重兼心神怆痛而陷入了昏迷当中,无力再去察看成果。
与此同时,远在数十公里外的山间公路上,一声剧烈的炸响,方圆数里范围内的地皮都颤了一颤,无数变异动物惊惶四顾,直到确定没有危险降临,才又再次继续之前正在做的事,猎食,或者逃命。
南劭一手拎着一个人,从公路上的大裂坑里爬出来,一身糊满了红黄白夹杂腥臭冲天的浆液,连脸都看不清了。除此外,精神倒是颇佳,完全看不出受伤的迹象。
将手上两个同样看不清容貌的人形物扔到地上,他回头往裂坑中看去,发现比来时看到的大了将近一倍,还有不少石头碎渣在簌簌往下滚落,显然是刚才那一声爆炸弄出来的。将近有二十米高十多米宽的裂坑中倒着一个比三层楼还高的彩色大蘑菇,蘑菇的根部稀巴烂,四周散着五根水桶粗已经没有动静的绿蟒。
南劭摸了把脸,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记得当初吞下他的是一朵五颜六色的大花,没想到出来后竟会看到一朵大蘑菇,难道是花瓣收拢后的形状?还有那五条绿蟒,明明是变异动物,却跟一个变异植物连在一起,这实在奇怪得厉害。
“咳……咳……”身边传来咳嗽声,那两个被他顺手带出来的人终于恢复了些许力气,一边咳嗽一边站了起来。他们一直是清醒的,自然知道如果不是南劭,他们早就死了。
“你还随身带炸药的?”一人摸掉脸上的脏东西,露出容貌来,是个容长脸长得颇为英俊的男人,有些眼生,来时并不是跟南劭坐一辆车。“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郝伟铭,冰系异能,以后但凡用得上我,说一声,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阮风。”另一个人言简意赅地报上名字,便没再说话,却是那个在车上出声为南劭解围的男人。
“我叫南劭。”南劭没想到自己只不过顺手,竟然会救了这个人,心情微好,冲着两人点了点头说,对于郝伟铭之前的问题顺势跳过了。那一声炸响根本不是炸药弄出来的,别说他根本没地方去弄炸药,就是有,他也不敢在自己还在那大蘑菇的肚子里时用,那不是找死吗。
原来他急着出去,虽然明知机会难得,仍然停下了异能的提升,直接将那变异生物的晶核爆了,没想的是那晶核炸裂的威力太大,倒是给他弄出了一个出口,不然只怕还要费上老大的劲才能出来。
这一回出来险死还生,但收获也不小。那怪异生物的生命力就像是一汪浩瀚的生命之湖,而南劭本身则如同一个无底洞般,似乎再多的生命力灌进来都不能够填满,与吸收晶核到一定程度就会饱和的感觉大不相同。随着充满活力的生命力进入身体,他身上的伤势也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起来,而更让他感到激动难以自禁的是,在这个过程中,他终于窥到了一丝使用生命异能的门径,相较于此,以前那些简直就是瞎蒙乱撞,连皮毛都算不上。而只凭着眼前掌握到的这一点,他就有信心能够让张易彻底痊愈起来,再也用不着去求治疗系异能。这也是为什么他急着出来的主要原因。
“这究竟是个什么鬼东西,植物不像植物,动物不像动物的。”郝伟铭探头往坑下看了一眼,觉得有些脚软,又往后退了两步,才感叹道。这一次可真正算得上是死里逃生了,直到站在这里,他都感觉跟做梦一样,怎么都不相信自己从变异生物肚子里活着爬了出来。
“应该是变异植物和动物的合体。”南劭说。他注意过,那变异生物的生命力是两种颜色,包绕着他们的是浓绿色,而绿蟒身上的则是深红色,晶核是一大四小曾花瓣状连靠在一起,正中间大的那个是墨绿,四周小的则是血红色,这样的情况不由得让他想到一种可能性,那就是两种变异生物凑一块而后发生了另外一种变异,才形成了这个奇异的蛇菇。不过这些都不是他所关心的事了,现在他急着要赶回基地。
“这么一大家伙,晶核应该不小,这一下要发了……喂,喂,南老弟,你怎么走了?这东西你不要了?”郝伟铭正嘀咕着,突然发现南劭转身往回路走去,不由愣了下,才喊出来。
南劭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脚下丝毫不停,反而有加快的倾向。晶核早没了,蛇皮他可没能力扒下来,至于蘑菇肉什么的,想想它吞了那么多的人,谁还吃得下去?
阮风见状,转身跟着离开,郝伟铭有些惋惜地往裂坑里再看了一眼,跺了下脚,也忍痛追了上去。在这荒郊野外,他一个人可对付不来。
因为靠着两条腿,三人又一天多一夜没米水下肚,紧赶慢赶才赶在天黑前出了山找到一家被变异植物占据的农家小院歇宿。虽然墙壁四处透风,也好过露宿零下三十几度的荒野。哪怕南劭再心急,在这样的温度下也不敢连夜空着肚子赶路。因为被变异植物占据,所以屋子里的东西并没怎么动。三人合力解决了变异植物,进去后,先划拉了几块木头把铁炉子生起来,添了煤块,又找东西塞了漏风的地方,屋子里很快就暖和了起来,三人又各自在屋子里一阵翻找,找出三套屋主的外衣外裤换上,然后摸到米面缸和几大坛子咸菜,化了雪水洗干净锅碗筷子,先烧了锅开水,再煮上干饭,就围坐在炉子前面嚼着咸菜喝着滚热的水等饭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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