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老人在屋子里聊了许久,顾糖糖在外面和钱老先生孙子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小钱先生很健谈,普通话也很标准,气氛并不尴尬。
过了足足一个小时,房门才开,姚阿翠先走了出来,表情很平静,眼睛却微红,顾糖糖和小钱先生不约而同起身,看向他们。
“吃了饭再回城吧,我去做饭。”
姚阿翠笑了笑,邀请祖孙俩留下来吃中饭。
“好,很久没吃你做的饭了,能点菜吗?”钱老先生笑着问,他的情绪也很平静,两人表现得都不像多年未见的旧相识重逢。
“想吃什么?”
“糖醋里脊,葱烧螃蟹,红烧鱼,就这三样,外面吃的味道都不对。”钱老先生笑道。
“家里没材料,糖糖你去镇上买吧。”姚阿翠吩咐。
钱老先生让他的司机送顾糖糖去镇上,顾家村离镇不远,开车十来分钟就到了,现在菜市场东西多,有钱什么都能买到,顾糖糖买齐了食材,很快就回来了。
车子只能停在村口,她和司机提着菜并排走,姚阿翠家门口聚了很多人,钱老先生和他们在话家常,他孙子也会时不时插几句。
“我和姚阿翠是亲戚,几十年没联系了,她过得好我就放心了,以后拜托你们多看顾些。”钱老先生语气恳求,之前他还给每个人都发了红包当见面礼,每个红包里都是五十块。
男女老少都有,见者有份,村民们嘴都合不拢了,连声答应,“老先生放一百个心,我们肯定要照顾好姚阿嬷的。”
就算没有这个红包,凭顾糖糖和贺长安的面子,他们也不敢怠慢姚阿翠啊。
钱老先生和村民们谈笑风生,十分愉快,一个三四十岁邋里邋遢的女人挤了进来,还牵着三个孩子,齐齐伸手讨要红包。
钱老先生愣了下,朝孙子看了眼,让他拿红包,其他村民表情变得古怪,但没人吭声,鲁巧妹刚好出来摘葱,看到了,立刻说道:“老先生,这一家人对阿翠婶坏透了!”
小钱先生的红包都拿出来了,闻言果断收了回去,邋遢女人变了脸色,大叫道:“我男人可叫姚阿翠奶奶的,我们是一家人,鲁巧妹你有什么资格管我们的家务事?”
“我怎么不能管?糖糖是我外甥女,你们家以前欺负糖糖的帐还没算呢,阿翠婶养大你公公,你们一家是怎么对她的?老天爷都看着呢,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哼!”
鲁巧妹可不怕她,她儿子是大医院的大夫,未来儿媳妇也是城里姑娘,也是大夫,小儿子和小女儿毕业后也是进医院当大夫,她的孩子有出息,耀宗耀祖,村里现在谁见了她不奉承几句?
哼,她会怕了这一家子破烂货?
钱老先生的好心情并没受到影响,兴致盎然地看鲁巧妹和邋遢女人吵架,在国外可看不到这么精彩的大戏,其他村民也不劝架,跟着一起看热闹。
顾糖糖走了过来,老远就听到了顾金福老婆的叫声,还有孩子的哭声,不禁皱了眉,顾金福兄弟俩名声不好,家里又穷,拖到三十来岁都没娶上媳妇。
兄弟俩索性进城打工,顾金贵手脚不干净,还犯了流氓罪,判了二十五年,猴年马月才能出来,顾金福吓得回了村,借了些钱娶了隔壁村的风流寡妇,就是这邋遢女人,寡妇好吃懒做,凶横泼辣,还带了仨孩子,都是她和其他男人生的,嫁进来后连蛋都没生,天天和顾金福闹。
顾金福那么凶横的人,偏偏奈何不了这寡妇,他和顾老大都被寡妇压得死死的,半句都不敢反抗,真应了那句恶人还须恶人磨。
至于许盼娣那恶妇,老早死在西北农场了,捧回了一盒骨灰,草草下葬,清明十五都没人去上坟,连顾家村的人都遗忘了她。
顾糖糖走到了门口,准备呵斥邋遢寡妇,老得不像话的顾老大出来了,朝她看了眼,眼神里更多的是后悔,他家现在是村里最穷的,别人家三天两头都能吃上肉了,他家一年到头都看不到荤腥,儿子和儿媳妇都好吃懒做,三个孙子没一个是顾家的血脉,一大家子全靠他种地养活,他一天比一天老,力气也一天比一天小,也不知道还能干几年。
看着依然年轻美丽的顾糖糖,顾老大心里百味陈杂,假如……他以前对这女儿好一点,是不是现在他也能好过点?
村里对顾糖糖好的人,现在都过上了好日子,唯独他家穷得叮当响,生活一天不如一天,肯定是老天爷在报复他家。
顾糖糖没看他,无关紧要的人罢了,顾老大心里刺痛,挤进人群,拽走了儿媳妇和三个孩子,关紧了门,不想再丢人现眼了。
钱老先生和孙子中饭吃了不少,姚阿翠的厨艺一如往年,祖孙俩都吃撑了,离开时,钱老先生忍不住问:“真的不肯吗?”
姚阿翠笑着摇了摇头,柔声道:“你好好保重身体!”
钱老先生叹了口气,和孙子离开了。
顾糖糖没走,她心里好奇,有很多话想问姚阿翠,晚上打算住在顾家村,这些年忙得跟陀螺一样,很久没在顾家村过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