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这话,虽是说给杜方菲听的,但杜方苓和杜方蕙也是她要教育的对象。
三姐妹听了,都若有所思。
“就比如今天这制茶秘方,你弟弟既叫了你来,没叫你丈夫和婆婆,你就应该明白,这是你弟弟给你的倚仗。你手里握着的田地山地或许会被人算计了去,但你脑子里学会的本事,别人是偷不走的。有这本事在,即便以后一无所有,你也能东山再起,不会走入绝境。以后你有了孩子,也可以把这些本事传给你的孩子。这是比你那嫁妆更值钱的东西,须得握在你自己手里才最安全。”
杜方菲也不是个笨人。她当初想嫁严岑,不过是打小在小山村里长大,没见过世面,也没甚见识,又希望能在杜锦宁最为艰难的事情上帮到她,这才想出了个下下策。
这会子听得母亲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了,她哪里还不明白母亲和杜锦宁的心意?
她感激地道:“娘,您放心,这是宁哥儿对我的一片心,我要是把这些告诉给别人,那不是辜负宁哥儿么?且这种事说出去了,难保他们不传给他们认为亲近的人听,这么一传十,十传百,秘方就不成为秘方了。宁哥儿一心为我,我倒害得她失去了秘方,我成什么人了?我万不会跟别人说的。学会了我自己握在手里,以后我儿女大了,再视情况传予他们。除此之外不会传给任何人。”
陈氏听得她这么说,这才放下心来:“你明白就好。”
“再者,娘,宁哥儿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我最亲近也最重要的亲人,您放心吧。”
杜方菲说的是真心话。
虽说女人一旦出嫁就跟丈夫、儿女最亲,但在杜方菲心里,却是绝对放不下杜锦宁的。如果杜锦宁是男孩子,又有自己的一番事业,那她自然不用太过掂记。但杜锦宁不是。
这么一个年纪最小的妹妹,带着她们从杜家搬离出来,又竭尽所能地给她办了那么丰厚的嫁妆,杜方菲对她的感激和亏欠感都能把自己淹没,哪里会因为自己出嫁就跟杜锦宁疏远呢?为了这个妹妹,即使把自己的性命舍去,她也毫不犹豫,更不用说会做对不起她的事了。
今天天气不错,气温并不寒冷,也没有风,杜锦宁嫌车厢里气闷,又想看初春的风景,便跑到外面的车辕上坐着。
此时听到车内母亲跟大姐的谈话,她的嘴角翘了翘。
她何其幸运,遇到这样好的家人。
没过多久,骡车便到了茶园处,杜锦宁下了车付了钱,又跟车夫约好来接的时间,见母亲和姐姐们下了车,便领着她们往茶园大门去。
“少爷,您过来了?”听到骡车响声,茶园的大门就打开了,鲁小北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陈氏等人,又跟她们见了礼,笑道,“婶儿你们来了?今儿个可得受累了。”
这一年多来,鲁小北在杜锦宁身边做事,就跟杜家小三房的大管家似的,跑腿联络,帮办各种杂事,因此跟陈氏等人接触得也比较多。陈氏怜他孤身一人,无父无母,对他也十分照顾。衣服鞋袜都帮他张罗,一日三餐地也时常过问,鲁小北便也把陈氏当作了长辈敬着。
因此他在陈氏面前,也十分随意;不过对待杜方菲等人时,却又十分守礼,坚持唤她们为“大姑娘,三姑娘,四姑娘。”
“自家的活儿,受什么累?以前我大冬天的上山去扛木头,那才叫受罪呢。现在就是个轻省活计,不算什么。”陈氏笑道。
“婶儿这是有后福的,大福气还在后面呢。少爷以后做了官,凤冠霞披婶儿都戴得。”鲁小北笑道,又请他们进去,“赶紧进屋。”
杜锦宁一边往里走,一边问鲁小北:“六哥一早叫村里人去采茶了吗?”
“嗯,照你的吩咐,请了村里七八个妇人上山采茶。她们辰正时分就上山去了。想来再过一会儿第一批鲜叶就会送回来了。”
杜锦宁点点头。
这一年来秦老六管着茶园,人越来越能干,做事也越来越稳当了。凡是交给他的事,都能妥妥当当地帮着办好,从未出过大纰漏。杜锦宁对他十分满意。
“梁家和严家的人还没来吧?”杜锦宁又问。
“没有。你跟他们说巳时之后,他们不会提早来的。”
此时大家已经进到茶园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