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又一道悠远的更声响起,立冬这一天似乎就这么悄然无声的过去了。
站在那间屋顶上的余生长叹一声,将长剑收好就要准备离去,可就在即将离开的时候,一前一后两只信鸽忽然飞到了他的身边。
余生有些疑惑地将两只信鸽身上的密信取下,随后注目看去,借着零零散散的月光,余生勉强看清了上面的信息。
其中第一封写着:行动开始,即刻赶往天枢殿。内容简短,指向性十分明确,必然是楚璇来信无疑。
可第二封就有些奇怪了,信上的内容完全与第一封相悖,并且字迹潦草,似乎有些慌乱似的,只见第二封信上写:天枢殿处危,莫去!莫去!
两封信都没有落款,但第二封信的封蜡处,似乎隐约可见一串奇怪的花卉。
“好像是一串槐花?”余生举起绑在信鸽腿上的那个袖珍的信筒,对着月光仔细端详后认出了封蜡的样式。
“是杨恍……”借着这串印有槐花串的封蜡,余生猜到了第二封信的主人。这其中缘由还与他与杨恍二人在斜阳谷中的趣事有关。当年余生从山上带回来的槐树,每当到了春天的时候,都会结出大串大串的散发着浓香的槐花,而每当到了这个时节,杨恍总喜欢呆在槐花树底下闻槐花的味道,他还告诉过余生,他爱惨了这槐花的香味。
这期间大龙他们委托老赵叔送了杨恍一件礼物,而那件礼物便是一枚刻有槐花印记的槐木印章。
这一前一后截然相反的两个信息,令余生一时之间陷入了沉思。
在余生的心底里,对于楚璇这个名义上的结拜大哥,他依旧有着很强的戒备心理,原因无他,主要是因为楚璇这个人,余生根本看不透他。自小从尔虞我诈的皇宫内院中长大的孩子,心机远非余生可比。
一路走来与楚璇一起做的这些事,无非是顺势而为罢了,在今日之前余生的心里,依旧是那个只想着安安稳稳生活,做个无忧无虑的教棋先生那样……
可现在不一样了……
他想等的人没有回来,也就昭示着那样平凡普通的日子与他无缘了。
看着手里的两封密信,余生揣摩着其中所有的可能性,良久后他才自言自语道:“楚璇他也知道我们两个貌合神离,所以故意透露出某个消息给杨恍,他深知杨恍是个实在人,与我关系也不差,于是就会出现眼下这种局面,两封密信,两个选择。”
余生尽全力将自己的视角代入进楚璇那里,继续自语道:“所以我若去,你以后就会用我,若不去,你我就此分道扬镳是吗?”
不仅余生对于楚璇有戒备心,楚璇又怎会轻易信任余生呢?比起一起长大知根知底的杨恍,他余生又胜在哪里?
“今夜你若是胜了,我要是不去岂不亏死。”余生露出个无奈的苦笑。
其实若在这之前,他肯定会选择不冒这个风险,坚决不会再去趟这趟浑水,但是现如今他的想法变了。
“白露,我没有等到你,也不确定以后还会不会能等来你。”余生像是魔怔一般,看着夜色中的空处说着话。
“但是我们之间的约定依旧有效,只是从今往后这个约定我们小小的改变一下。”他用那种商量的语气说道:“你不是想要天下太平吗?你不是想看见大楚海晏河清吗?这样吧,我来亲手打造你心中的盛世,到时候你来看我好不好?”
说到最后余生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余生朝黑夜里伸出小拇指,沉默了一会儿后,转身朝天枢殿赶去。
既然打定主意要打造白露心里的世界,那么他就需要一件最有利的武器,那就是权力。若他始终只是一个普通的教棋先生,那么别说去改变这个世界,恐怕就连改变自己都很难做到。而眼下就有一个极好的机会,能够让他获得进入权力中心的敲门砖。
只要楚璇在今晚能够成为这盘棋局的最终赢家,那么余生便有了获得权利的途径,唯有这样他才有机会将白露心中的世界打造出来。他也并不怕楚璇不信任他,他知道聪明人之间的相处有时候没必要那么斤斤计较,彼此心知肚明的暗中博弈,同样也是人生乐趣。
路途中余生的心思十分混乱,恍惚中似乎听到了有人在对他说话。
“余生,你知道吗?有很多人连普通人的生活都过不上……”
“余生,别那么悲观,无非是关关难过关关过,要知道世事如棋局局新……”
“我知道了。”余生在路上自言自语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