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弗言回到办公室就给许陶然打电话,“然然,爸爸跟你商量件事。”
“什么事啊?”
“毕业旅行改去敦煌可以么?”
“为什么啊?”
“爸爸有件事要办,如果去敦煌会比较方便。”
“嗯……那旅游攻略你要重新做。”许陶然不过稍作沉吟就答应下来。
“好,爸爸来做。”
“去敦煌的话,我想坐火车过去。”
许弗言想了想道,“火车的话,硬座和硬卧都很拥挤吵闹,也不方便,那么远,会很累,订软卧怎么样?一个小房间,四个人。”
许陶然欣然同意。
许弗言这边挂了电话,就来订火车票,又催学生交画稿。
他们后来的构思都很不错,一幅是两位隐者当窗对坐,案上一壶温酒,一碟象征清明时令的青团,窗外白雪纷纷,草木俱寂;
另一幅是柳未挂丝,风雪正盛的长安道中,红衣内侍举火策马,奔赴公卿之家,画的是寒食赐火。
到了清明寒食,还是风雪交加,不见一点春意,构思是切题的。
在细节处,还有待斟酌,许弗言一手撑着画台,俯身执笔调墨道,“画里的草木虽然是点缀,却不能潦草。理论上来说‘凡画,人最难,次山水,次狗马’,实际上我们在作画时,不论山水还是草木,都要把它们当作人来画,安排一草一木一山一石彼此俯仰揖让,才能生动有姿态,让画面产生无声胜有声的故事感。”
说着,他运笔点树,负雪的老树枯枝顿时招展疏朗,有力透纸背的精气神。
“画雪要注意笔里的水分,在试纸上反复试好墨色浓淡,再落笔。”调试好墨色浓淡后,重新勾勒屋上积雪,又蘸淡墨铺陈出远近浓淡的云色背景,寒食节,整片皇城因禁火而四顾无烟的清寂感,扑面而来。
李依依惊叹,“老师,为什么你随便加几笔,神韵就突然不同了?”
“多画多实践,假以时日,你们也可以。”
李依依叹气,“我觉得自己适合看理论的东西,练手上功夫,真的好费心力。”
许弗言笑,“木心说,‘艺术是要有所牺牲的’,该付的心力不能吝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