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陆佳宁死死地盯着他手里那本日记,看着她浑身突然止不住地开始微微发起抖来。
她猛地抬起头,慌乱地抓住他的衣襟,神色急切地解释:“不是这样的,徐翔,你听我说,这本日记是以前的,我已经很久都没有写了!不信你看,你看看······”
她从他手里扯过日记本,着急忙慌地翻,黑漆漆的环境里,她根本什么都看不见。陆佳宁翻着翻着,突然泄气一般一下子垂下双手,眼泪就这么毫无预警地不期而至了。
“你哭什么,”徐翔冷眼看着她,“我都没怎么着你倒是先哭了!陆佳宁,你就是擅长恶人先告状这一套!”他没吃饭没喝水,又在暴晒的环境下足足站了一整天,嗓子早已干涸得冒烟,此刻冲她大声吼出来,他的喉咙立时像被万千根针齐刷刷扎下去似的撕心裂肺地疼起来。但身体的疼痛远不及心里的悲哀与愤怒。徐翔狠狠地盯着陆佳宁哭得梨花带雨的脸,只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忍不住上前一把掐死她!
“你别生气······”陆佳宁抽泣着还想遏制住徐翔的暴怒,可徐翔一开口就打断了她,“闭嘴!”他嘶哑着嗓子喊。
陆佳宁吓得浑身一哆嗦,半点声音都不敢出。
“陆佳宁,你觉得我好欺负是不是?你他妈喜欢别的男人那干吗还要跟我在一起?!你是不是把我当傻子,啊?!”
陆佳宁的头立时摇得像拨浪鼓。
徐翔一步步逼着她往后退,“费南是谁?你就那么喜欢他?那你怎么不去跟他在一起?你躺在我的床上心里还想着别的男人,你怎么那么不要脸!”
陆佳宁像是一下子被雷劈中,僵着身子停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他。
徐翔突然冷笑一声,凑近她的脸,有些玩味地道:“咱俩每次做的时候,你是不是都在心里想着他的脸?你是不是总想着有一天能爬上他的床?陆佳宁,你那么喜欢他,怎么就不把第一次留给他呢?我要你就给,是不是谁要你都能上?!”
“徐翔······”陆佳宁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已经丧失理智的扭曲的脸,一颗心像被刚才那句话生生凌迟一般,蓦地煎熬疼痛起来。
“你前一阵子不还想和我分手么,不是死活都不见我么,我他妈还像个傻逼一样整天想着怎么哄你怎么跟你和好!闹了半天原来你的心根本不在这儿啊!是不是那个费南回来了,所以你迫不及待地要赶着跟我分手,转投他的怀抱?!陆佳宁,你以为你只要和我分手就行了吗?!我告诉你,我他妈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好过!”
“徐翔,你听我解释······”陆佳宁哭着去拉他的手,她从刚才就开始无限重复着这句话,但之后要说什么,她不知道,她已经没有力气去思考,她只知道要牢牢地抓住徐翔,她害怕他会突然离开。
徐翔却猛地一抬胳膊甩开她的手,“你别碰我!”他看见陆佳宁的表情一瞬间变得难看,心里却奇异地涌上一丝报复的快感。他的理智几近丧失,几乎全都是凭着本能去伤害她。他看着陆佳宁已经哭得红肿的双眼,豪不客气地又开始近乎疯狂地对她进行攻击,“你现在心里在想什么?是不是想着过了今晚之后你就可以没有负担没有牵挂地去那个男人身边了?陆佳宁,你怎么能那么虚伪?你和我在一起的这两年是怎么做到每天对着我笑的?”说到这里,徐翔似是突然想起什么,仰天自嘲般地笑了下,又低下头来恶狠狠地问,“陆佳宁,你当初怎么突然就答应跟我在一起了?在别人那儿受委屈了?急需找一个怀抱要安慰?要真是这样的话,你大可以直接跟我明说啊!我身边多的是人可以提供给你!怎么,现在还想要吗?你只要点头,我立马给你带一群人过来!”
陆佳宁已经哭得泣不成声,浑身上下只剩摇头的力气。徐翔的话就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刀刀插向她的心脏,她的心已经千疮百孔,疼到近乎麻木的地步,她不知道这颗心是为徐翔而疼,还是在为自己难堪。那一刻她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徐翔走。如果今晚他走了,她就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
陆佳宁的想法成了真,徐翔骂完、发泄完,将日记本重重地摔在地上,然后愤然地越过她离开。陆佳宁拼上最后一丝力气去拉他的手,徐翔却在那一刻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似的突然发了疯!他一步靠近陆佳宁,毫不怜惜地抬起右手,用尽全身的力气重重地打了她一巴掌!
陆佳宁被他打得一下子栽倒在地,脑袋重重地磕在坚硬的水泥台上,徐翔愣了愣,右手手掌隐隐传来麻麻痒痒的感觉,他停驻几秒,终是转身,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他回到家就开始收拾行李,第二天就踏上了回a城的火车。紧接着就是一系列琐碎事情的办理。不到一个月,他就登上了去往美国的飞机,再然后,便是四年煎熬枯燥的奋斗。
······
徐翔闭上眼睛,仰头靠在椅背上,深深吐出一口气。
那些曾经血淋淋的过往是他最不愿回想起的伤痛,这份伤痛不仅仅是为他自己,也是为陆佳宁。在美国待了将近一年时间,他的心才渐渐趋于平静。那时候每当深夜独自一人时想起这段堪称惨痛的经历,他都会不止一次地想,当时的自己怎么会对她说出那么那么多恶毒的话,而且其中大部分竟都是对她女性尊严的一种侮辱。他不知道那晚他离开之后陆佳宁怎么样了,是很快回到了宿舍,还是一直像他离去时那样跌坐在地上,如一个惨遭人弃的木偶娃娃。他更无从得知,陆佳宁究竟有没有在之后的日子里寻找过他。因为他始终模糊地记得,在他失去理智疯狂伤害她的时候,她从来都没放弃的,不想让他离开的,不断试图抓住他衣襟的颤抖的手。
手机震动,拉回了徐翔有些飘远的思绪,看一眼来电,是陈帆。他带上蓝牙耳机,发动车子,最后望一眼四楼右侧的那扇窗口,缓缓驱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