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念远点了点头,炙阳熔境意指火山,一阴一阳即指死活。与每隔数十上百年就要或大或小的喷发一次夕怜山相比,朝迤已经有两千余年没喷发过。若不是覆雨大陆现存史料记载,朝迤山曾在两千多年剧烈喷发过一次,引发祸及如今大半鸣雷帝国范围的巨大天灾,想必没人会认为那座陡峭险峻、植被茂密的朝迤是一处炙阳熔境。
“这场谋……”陈奀下意识的措辞说出口,方觉失言。
石念远却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接茬道:“谋乱。”
陈奀凝了凝眉,定远大将军如今所做之事,因由虽是夕怜山一役,然而,一家之词不可尽信,细推之下根本师出无名,对帝国亿万百姓而言,就是祸害朝纲的乱臣贼子。而陌花营三千甲从西域赶来,原本应该就是为了配合定远大将军慕容陆共同揭旗而反的,只不过,石念远从影杀处接掌了陌花营兵权,双方的对峙变作三方的博弈。
可是,无论石念远如何抉择,陌花营何去何从,武侯一脉都逃不过欺君谋逆的罪名,再不济,亦是助纣为虐的帮凶。
陈奀心中无声叹息,这种心底最深处,本来用性命去守护的东西,一下子就到了另外一面的感觉,其实并不好受,陌花营的忠心无可争议,但是军心其实并不算稳。
深吸一口气,陈奀继续说道:“这场谋乱,因炙阳熔境而起,如今,前来讨债的慕容陆再次借道炙阳熔境,意指一场有始有终的轮回偿还。但是,这一选择,实在是太过感性了,帝国六大将军以军略优异著称,纵使排行第六,定远大将军亦不可能完全因为个人主观的情绪,就让大雪骁骑舍易求难,取道朝迤。这一点,尚有佐证。”
石念远点了点头道:“呼特?”
对于石念远中语中的,陈奀颇觉意外,毕竟,与石念远接触的时日极短,对石念远的效忠,归根结底是忠于石字军旗。
石念远的年纪实在是太小了,放眼整座西疆大营,都没有几名将士比石念远还要年轻。而且,踏足仙道、超凡脱俗,更令石念远的肌肤细嫩白晳,一副向来养尊处优,连太阳都
晒不到半分的贵胄子弟模样。
总之,作为陌花营长,石念远实在没有多少威严与说服力,更从没展现出什么军略与领导能力。
直至此时,陈奀才终于对石念远有了一星半点的认同,继续分析道:“方才说过,大雪骁骑不可能天降神兵。那么,从北门天关到京都玄阳,就必然需要穿越狭长的呼特郡,六万骑实在是太过声势浩大,就算取道龙腾山脉支脉,亦不可能瞒尽世人耳目,那么,呼特郡与洛原郡,要么相交莫逆、达成联盟,要么,呼特已然成为洛原附属。总之,无论是以上哪种,大雪骁骑都完全没必要专门取道朝迤。毕竟直线距离虽然近上许多,但考虑到路途艰难,节省下来的时间,估计连三日都不到。联想玄阳方面根本没有派军阻拦,那么,抢这三日时间,就变得毫无意义。而大雪骁骑偷渡朝迤,不可能不付出代价,甚至代价必定不小……”
“在朝迤另有谋划么……”石念远不解沉吟,完全没有头绪之后,闷声嘀咕续道:“这他娘的谁能想得到慕容陆在一处离京都玄阳千里之外的阴属炙阳熔境能有什么有益于逼宫谋反的狗屁谋划……”
一口气吐了老长一段大槽,石念远差点儿一口气没喘上来。
话糙理不糙……
陈奀如是心道。
感觉到头顶雪白狐袭帽动了动,石念远将出发后不久就入睡的雪白小狐狸抱至怀中,一边轻柔抚摸一边向陈奀说道:“京都玄阳方面,慕容陆只身进皇城,大雪骁骑应该会在西城门驻营,为了防备大雪骁骑突袭,紫禁皇城肯定会将东、西、南三道城门尽锁,禁止内外往来……陈奀,安排陌花营,千卒想方设法进入玄阳,配合百鬼、刺探情报,两千卒留守西郊欧阳世家府邸,等候差遣、见机行事。大雪骁骑偷渡高而险的朝迤山,此事属实蹊跷……”
话至此处,石念远心头一怵,灵光一现,之前就一直觉得有一个被自己遗忘的什么重要细节似乎在心里一闪而没,努力尝试抓取,那道灵光却又已经无影无踪。这种心悸的感觉,令石念远眉头深皱,啐声爆了一句粗口,复才继续向陈奀说道:“在我来时,观察过大雪骁骑的辎重,支持半月不在话下。大雪骁骑一时半会应该不会当真马踏城门,攻入玄阳。至于陌花营下一步的行动,待我归来,再做商议。”
石念远的对于京都玄阳现状的分析有条有理,而到朝迤探查大雪骁骑可能的谋划布置,亦是重中之重,而其中人选,又以能够御空飞行的仙道修士石念远本人最为适合。陈奀对石念远更加高看三分,立正站直,朗声道:“末将领命!”
方才再次闪过,却依然捕捉不到的那道灵光,令石念远无比烦躁,没再多说什么,脸色阴沉的化身一道遁光,朝西北方向,朝迤所在疾速飞掠而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