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笛忙冲过去,扶起他,道:“你怎么样?”掀开他胸口的裂衣一看,伤口长达一尺,虽未及骨头,但也触目惊心。
溪云脸色苍白,双目微睁,似乎正逐渐失去意识。
他在山谷中精神损耗就极为严重,虽然很快就清醒过来,但精神并未恢复,与花笛定计伏杀钟横岭,作为诱饵与钟横岭斗智斗勇拖延时间,又守一轮强攻,将他最后的精气神都耗光了。
花笛道:“我们先回穆兰镇!”
“穆兰镇?”溪云迷迷糊糊中精神一紧,“周义信、何冲锐不是……”话未说完,就此晕迷。
花笛眉头深皱,低喃道:“希望他们都追出来了,他们想不到我们会躲在最危险的地方。”
尽管花笛经验丰富,敢想他人所不敢想,但他最终还是没带溪云进穆兰镇,这可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
那时天色微明,花笛替溪云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口,背着他就要下山进镇,在山腰时忽然听到马蹄声如滚滚闷雷,大地震颤,烂泥翻飞,多达一百五十名的黑衣骑士如乌云般涌向穆兰镇。
全镇居民都被惊醒,还道是地震,出门一看,呆若木鸡,今生何曾见过如此雄壮威势。
一众武林豪侠也都面面相觑,相顾骇然,这队人马显然是长途奔波而来,下半身都裹着半干不干的泥巴,统一的黑色劲装,腰间或缠白带,或缠蓝带,领头两人缠的是紫带。
“铁拳会怎么来了?”常书喃喃低语。
旁边的人听到,脸色都变了。铁拳会,江湖第一大帮会,铁拳帮众,遍布天下,拳刚如铁,摧枯拉朽。
一百五十骑人马涌入镇中,四人一行,队伍将整条长街占据,马儿除了呼哧呼哧喘息外,四蹄绝不乱踏,马上骑士身躯挺拔,不发一言,显然是久经训练的精锐人马。
当先紫腰带那人纵马前行两步,扬声道:“铁拳会闽中堂堂主黄麒,请溪云阁下说话。”声音雄浑,远远传开。
群雄暗惊,这人竟是铁拳会堂主级高手,找的是溪云,溪云不就是那个逃之夭夭的小和尚么。
常书目光一转,落在说话那人袖口上,果然看到一道金线,再看另外一个紫带人,袖口却如寻常帮众,没有金线标识。
这黄麒看起来不过三十余岁,方脸浓眉,神态彪悍,眼神锐利,左右扫视一番,见半响无人应答,又道:“溪云阁下可在?我等奉三当家之命请阁下一行。”
黑虎也在人群中,心中暗叫不妙,毫无疑问,铁拳会是为林正中之死而来。看这情势,“请”不成便要“擒”了,铁拳会办事果然霸道,实力之强更令人胆寒,在这偏隅一方的闽中郡都能在短短数日之内调动一百五十骑人马。
周义信也在人群中,他武功即高,又决断分明,几乎成为了群雄的领头人,所以没有随何冲锐、王进去追击花笛和溪云。此际在身边几位老前辈的眼神授意下站了出来,抱拳道:“黄堂主你好,在下旗山剑派周义信。”
黄麒听是他,神色微微一动,抱拳道:“周兄弟你好,有何赐教?”却也不下马。
周义信见他倨傲,虽然不喜,却依然彬彬有礼,“不敢。你要找的溪云小和尚,我们大伙也正在找。此人与花笛同流合污,于昨夜谋害了青云剑派两位女侠后逃之夭夭,我们彻夜商议,已分派好人手,这便要去追拿。”
他知道铁拳会为何而来,故而表现得十分坦然自信,话说得十分硬气。群雄却有些担心,铁拳会三当家出动这么一大帮人马来请,不知与溪云是敌是友,谈不好可就麻烦了。另一方面也有些佩服周义信面对此势不卑不亢的态度。
黄麒闻言,浓眉一敛,“如此说来,此人该杀!咱们铁拳会也定不遗余力。”
群雄大喜,待得知林正中老拳师竟被小和尚从背后杀死,更是群情激越,义愤填膺。林正中素有义名,德高望重,影响力可比张芬桦、朱丽珍大得多。群雄当即分成一股股,杀气勃勃地出了镇子,朝各个方向追寻而去。
溪云被胸口的麻痒感觉激醒,这是他人生第一次受伤,初时因为毒药的关系,伤口不痛不痒,现在毒素解了大半,反而令人难受起来,体会到病死之苦。
他慢慢睁开眼睛,不由“咦?”一声。这分明是个山洞,花笛不是说回镇子吗?光线很暗,不过他依稀看到一丈之外坐着一个人影,“花笛?”
花笛靠着山壁颓然坐着,凄凉笑道:“花笛?我就是做不了清流是吗?”
溪云一奇,怎么听他有落寞之意,勉力道:“你可以是清流啊,十场决斗打完你就是清流了。”
“打不完了。”花笛长长一叹。
溪云慢慢坐起来,双手撑地往后挪了挪,也靠着山壁,道:“怎么打不完?伤势复原后我们就回穆兰镇,众目睽睽之下旗山剑派也不会再对我们下手。”
花笛深深苦笑,“他们已经下手了,而且非常狠。”
溪云不解,忽然闻到酒香,喜道:“桃花酒,你回过穆兰镇了?”
花笛晃动手中的葫芦,使酒水发出摇荡的声音,道:“接着。”轻轻一送,抛了过去。
溪云看到一团黑影,伸手接住,牵动胸口伤势,痛得低叫一声,却不顾疼痛,举起葫芦,深深一嗅,吞咽下一小口,发出满足的呼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