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夜黎曾夸我,说我全身上下最硬的不是牙齿,而是心理素质。
他说这话的时候,我手上操着块铜镜,边研究里面那张陌生又新鲜的脸边跟瓦瓦讨论我刚经历的恶战。镜子里的那个人面目狰狞,脸上从左眉骨到下巴有道深可见骨的伤疤。
瓦瓦的眼神一直在哆嗦,始终不敢看我一眼。
我照着镜子跟她解释我战败的原因:“我就是太轻敌了,没料到那蜈蚣精竟然诈死,趁我擦拭紫云钗的时候,挺尸而起砍了我一刀,又布施毒烟迷了我的眼睛,就这样被他跑掉了。”
见苏夜黎来了,又笑着问:“你说我多了这道伤疤会不会显得更加英勇,更加符合天庭女战神的形象?”
现在想想,那笑容真是狰狞可怖,亏得苏夜黎没有被我吓跑,还甚好心甚仔细地从一直发抖的瓦瓦手里接过药替我敷上。
秦如月幸灾乐祸地揣着肚子里的宝贝跑来看我笑话,指望我伤心指望我失落指望我悲痛欲绝。可偏偏我心宽得很,有什么好伤心好失落好悲痛欲绝的?
女子最在乎的容貌我都没放在心上,何况这点小事。不能说话就不说话,不说话又不会死,死都死过一次,还有什么接受不了的?身子都是借的人家的,失个声算得了什么?
况哑巴有哑巴的好处,遇到不想搭理的人,不想说的话,直接一笑而过,没人会说你没礼貌。若是出去做事,还能享受政府补贴。
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心怀天下,足矣。
说太多,不如沉默。
像她这样专捡人不爱听的话说,还不如做个哑巴。
可惜我不能将这一番话说给秦如月听,写下来又太费事,且一时间也找不到笔墨,实乃一大憾事。
正不知如何反击,门外闪过一片白色衣角,我心念一动,嘴巴一咧,眼圈一红,拉过被子就蒙到头上,挤出两声难听的干嚎,做出如秦如月所愿的悲痛欲绝模样。
幻儿扑上来哭喊:“小姐,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
秦如月亦凑了上来,劝道:“姐姐不用伤心,福祸相依,你虽成了哑巴,却也因祸得福,以往长安对你视而不见,如今对你处处留心,虽是可怜你失了嗓音,但好在殊途同归,姐姐想要的还是得到了。”
我在心里冷笑了三声,只听门“嘎吱”一声被推开了,凛冽的声音响起:“谁让你进来的?”
一阵沉默后,只听见秦如月抖着细细的声音叫道:“长安”
依旧是凛冽寒冷的声音:“回你蔷花苑去,没我的吩咐,不准踏出一步!”
又是一阵沉默,我闷在被子里憋着实在是难受,便扯开一条缝,偷眼望去。只见秦如月面色苍白,两只水亮亮的眼睛定定地望着纪长安,似乎不相信他会这般冷漠对她。
见纪长安不为所动,秦如月咬了咬嘴唇,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又不甘心地顿住身形,回头哭道:“她能帮你的,我也能。就算没有雪龙山庄,你左右是嫡长子,还怕争不过那个庶出的?”
我脑中一阵茫然,这又是唱的哪出?
“闭嘴!”纪长安疾声喝道。他匆匆望了我一眼,脸上有三分恼怒,七分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