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门外有人说话,三个人一同朝着门外望去,只见一妙龄女子粉荷露垂,杏花烟润,身着一袭白色裙装,头上一只檀香木的发簪,上面悬垂着一颗浑圆的珍珠,轻描黛眉,略施唇红,嫣然含笑,容华若仙。
那女子其实说话声音不大,和夏凤仪路过大厅门口,夏凤仪侧目朝着大厅里的三个人微微一笑,那女子却不曾转身,只专心地和夏凤仪说着什么。
徐渭想着这女子大概就是之前夏凤仪所说的那个雪儿,有心想让孟天楚引见,但唯恐出口让人觉得有些失礼和唐突,便只好眼睁睁见那女子和夏凤仪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
过了些许,夏凤仪走到门口,却没有见那女子跟着。
夏凤仪先是给徐渭和司马儒笑了笑,然后对孟天楚说道:“雪儿说有事情给老爷您说,老爷您现在可否方便,她准备回去了。”
孟天楚:“怎么才来就走呢?至少也要住几天陪陪佳音才是。”
夏凤仪:“我也是这么说的,但雪儿家里有事,说是过几天再来,您看……”
孟天楚站起身来,对徐渭和司马儒说道:“实在是不好意思,在下去去就来。”
徐渭道:“你去便是,只是不要有别的什么安排,我中午已经在聚贤楼定了位置。”
孟天楚:“那是一定的,我去去就来。”
徐渭:“是三夫人的什么亲戚吗?”
孟天楚遂想起还不曾给徐渭和司马儒引见,便让夏凤仪去叫雪儿到大厅说话。
不多时,夏凤仪回来了,笑着说雪儿不好意思来,孟天楚只好起身离开,徐渭心里多少有些失望。
司马儒看在眼里,便笑着说道:“怎么?方才那个可人儿让徐大人动心了?”
徐渭赶紧掩饰自己的失态,端起茶来浅酌一口,笑着说道:“司马大人说到哪里去了,女人好比花儿一样,好看便多看一眼,这不奇怪。先人说的好,一顾倾人城,再顾庆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再难得。”
司马儒:“也难怪,我发现这孟老弟艳福不浅,我虽然只见过大夫人,但昨日我也差点失态了。刚才那个可人儿,虽是犹抱琵琶半遮面,但依旧可以看出一些端倪,那绝对是个绝美的人。”
两个人正说着,就见孟天楚笑呵呵地走了过来,说道:“真是不好意思,让两位大人久等了。”
徐渭放下茶,抬眉低笑道:“贤弟家中尽是美女啊。”
孟天楚坐下神来,先是喝了一口茶,然后用手展了展长衫,道:“那只是佳音认的干妹妹罢了。”
司马儒见徐渭怅然所失的样子,看了看孟天楚,见他并未察觉,便用手点了点徐渭,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道:“你那妹妹已经走了?也不给我们徐大人引见一下?”
孟天楚顿时明白过来,哦地一声,重重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失声笑道:“瞧我,真是越发愚钝了。不过雪儿已经走了,好在过两天还来的。”
司马儒:“怕是有些人等不及那两天了。”
徐渭看了看孟天楚和司马儒暧昧的表情,顿时有些尴尬,连忙说道:“瞧司马大人说的,好像我徐渭是个登徒子一般,哪里有您说的那样亟不可待了。”
孟天楚只笑着,心里却有了想法,雪儿一直在玉兰村里住着,也时时受人白眼,如今族长还在,等族长有一天不在了,雪儿竟无依靠之人,徐渭既然有心,如果真的成了,也算是为雪儿找到一个依靠了,自己也成就了一桩美事。
徐渭:“好了,也是时候出去吃饭了,昨天和简麒简大人约好了,我们不要迟到才好。”
孟天楚想自己还是不去凑这个热闹的好,去的人个个都是朝廷命官,自己算哪根葱,再说,那贺丁的案子虽然是显山露水了,可不给个说法,吴哲老儿一定还要来找麻烦。于是说道:“两位大人,在下就不去了,衙门还有一些琐事需要处理……”
徐渭还不等孟天楚说完,便挥手说道:“从前我为闽浙总督成大人的军师时,我是你的兄长,如今,你是不是有意离开你我距离,怕惹来什么蜚语,说你如何如何了,是吗?”
孟天楚是知道徐渭的性格的,和自己一样都不是藏得住话的人,赶紧想要解释。
徐渭:“你若当初真心同我徐渭结拜,那么你就不该钻出许多莫名的想法来,若不是真心,我徐渭立刻走人,从此不会再逢人便说那仁和县的师爷孟天楚是我徐渭的拜把子兄弟。”
说完,起身便走。孟天楚赶紧拦住,司马儒走上前来,笑着拍了拍徐渭的肩膀说道:“大概也就是现在才可以见你徐大人象个孩子一般生气,孟爷有他的考虑不是没有道理,你也太心急了,你若真这么走了,那聚贤楼上一桌上好的酒菜又要浪费了。”
徐渭还不解气,冷冷说道:“如何会浪费?”
司马儒:“我就不相信你还吃的下去?我劝你还是平心静气的好,今天你请了这么多的客人,大家若是都看你脸色,那这饭吃起来就没有意思了。”
然后转向孟天楚,若有深意地看了看他,孟天楚会意,赶紧躬身说道:“好,好,好,是贤弟错了,我去就是,徐大人也就莫要生气了。”
徐渭指着孟天楚,然后看着司马儒说道:“瞧瞧吧,我自打一看见他,他就没有看过我一声徐兄,什么大人大人的,我实在是忍不住了,一家人还需要如此客套不成?”
司马儒马上说道:“那是人家对徐兄的尊重,你若是再这样,我司马都要替孟爷抱不平了,你就是得理不饶人了啊!”
徐渭一听,这才忍不住笑了起来,看了看孟天楚,郑重地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兄弟哪能是拜着玩的,我当真对你,你也须当真待我。”
孟天楚不由一阵感动,赶紧喊了一声徐兄,连连赔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