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担心维持不了多长时间,之后在报纸的一个角落上发现了张达民,还有孙天的死讯,警署的人断定是一个叫薛安的不法分子想杀这两人,最后搞得同归于尽,具体原因就是薛安半路打劫云云,毕竟薛安这个人有前科。既然有这么好的理由,警署也不再管,而且张家的人因为避难去或者什么原因并没有提出异议,连尸体都没来领,另外的孙天表哥李应生虽然是上海的一个富商,但知道孙天死后表示这两天会让人去领尸体,之后也不怎么追究,此案就这么结了。
死了?看着死亡时间,就是雷雨交加的那个夜晚,这让阮玲玉一阵错愕,半响后,心里面才道,算了,死了就死了吧,这样对自己也有好处,自己也不曾亏待过他,也不需要内疚,本来就与自己无关。
但,严先生……
那天晚上发生的事还真多,先是张达民他们内斗死了,然后就是严先生摔了个跟头,真的,那天的雷雨确实有点莫名其妙,就好像预示了要发生什么事一样。
现在阮玲玉住的地方离兴隆报社特别紧,就算走的晚,七点半也到了,这时候报社门已经打开,老张在前面柜台上收拾东西,一楼里面稀稀落落几个人,其中还有冬瓜。冬瓜捧了一箱子的文件准备上二楼,阮玲玉走了过去。
“张叔,早上好啊。”
“小阮,早上好。”
“早上好。”打了个招呼,阮玲玉就上楼了,顺带帮冬瓜带了点东西上去,冬瓜看到阮玲玉过来了,于是将一沓资料交给阮玲玉,让她带到严不闻办公室。
“这是这段时间《零点》的销售情况,和收回的问卷分析。”
阮玲玉点点头,然后问道:“这几天,严先生还好吗?”
冬瓜道:“很好啊,怎么了?”
“没什么,我先上楼了。”严先生没事,她就放心了。
这几天换了几次纱布,早上的时候已经可以全部拆下了,摸了摸后脑,被棍子敲击的包已经消下去,只剩下拇指大小的疤,被头发完全遮盖住。八点钟之前准时来到报社,老张说阮玲玉已经到了,于是严不闻就悄悄上楼,站在门口,看着办公室内的阮玲玉整理着东西,今天没有穿五四装,而是一身旗袍,加上有点弯卷的头发,显得妩媚很多。
严不闻敲了一下半开的门:“这么早就到了。”
“严先生!”阮玲玉转过头,惊喜的看着严不闻,连忙过来上下打量,然后再严不闻身体周边转了一圈,之后才点头,“严先生,你果真没事啊。”
阮玲玉话语里面透露着开心,这是这几天发生的最好的事了。
“当然没事,那天从你家回来后,下暴雨,然后找个地方躲雨,没想到摔了一跤直接昏迷到天亮,早上还是喊辆车才回去的。”严不闻笑道,看到阮玲玉泡好了茶,于是倒点茶喝了一口。
严不闻看到阮玲玉表情一变,于是就道:“也该我不小心,走路不注意。”
“这叫,吉人自有天相。”阮玲玉露出笑容,然后把冬瓜交给她的资料递给严不闻,“你什么时候醒的,我那天早上去看你的时候,你还在昏迷着。”阮玲玉那天从家里带了一小篮鸡蛋过去,但发现严不闻还在昏迷,于是就放在桌上回来了。
“大概是第二天吧,听人说,睡了一天一夜。”严不闻看着手中的资料,道。
“摔在哪了,不疼吧。”阮玲玉凑过来,看着严不闻,没发现伤口在哪,然后严不闻指了指后脑,阮玲玉伸手摸了一下,发现了一个小块的痂,揉了一下:“疼吗?”
“现在没什么感觉,你揉一下还感觉痒痒的,有点舒服。”严不闻笑了笑,继续看着资料。
阮玲玉走到严不闻后面,然后手指仔细地按摩着受伤的地方:“那我给你多揉一会,能让这痂快点掉。”
现在《零点》的发行量大约在一万一千五百,其中根据读者回应的问卷调查(读者可以选择最喜欢的两部小说)发现,喜欢《倚天屠龙记》的大约占百分之九十左右,喜欢《雪山飞狐》的占百分之八十,其余两本小说在一百份问卷上仅有六七人喜欢,所以总共加起来的分量也不足百分之十,相比较大火的《倚天屠龙记》,《雪山飞狐》,金飞蓝和铁扇子写的小说基本上是没有市场的,也就可以列入被砍掉的名单之中,等下个星期结束,还没有改善的话,就可以顺理成章将这两个毒瘤彻底砍掉,届时寻找两本更好的小说,《零点》销量还能再上升个一两千。
要达到《沪报》的平均水准一万四还需要一段时间,而且这段时间《沪报》也开始发力,销量节节升高,大约已经到了一万六。《沪报》上有个名叫“平江一生”的小说作家连载了一部小说,卖的挺火,势头直逼《倚天屠龙记》。
等冬瓜过来的时候,严不闻问这些资料给王凉亭,史明,汤炳看了吗?冬瓜说已经给了,严不闻笑道,这也不算没有提前打个招呼。
陆焉已经去南京,严不闻已经让老张注意一下,有没有从北平发过来的信件,有的话立马告诉他,到时候发个电报给陆焉,让他自己也知道点。顺带让冬瓜物色几个写小说的高手,陆焉就是冬瓜介绍过来的,严不闻相信他的眼光。
严不闻随意翻动报纸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广告,然后将报纸递给阮玲玉:“你看看这个。”
阮玲玉奇怪的将报纸拿过来:“什么?”之后看到上面写着“明星电影公司”招聘考试。
“大约是下个月,你要么好好准备一下,按照你做过群演的经验,考进去不会太难。”严不闻道,严不闻可以感觉得到,阮玲玉还是挺喜欢演戏的,在片场的时候,学习的比谁都认真。
阮玲玉将报纸放在桌上,没有预料中的兴奋,反而是很平静:“算了吧,我或许就不适合当一个演员。”
之前在剧场发生的不愉快,让她对演员这个行业也有了重新的认识,所以心中也不像之前那么狂热,只是觉得是个能混口饭吃的工作。
“下个月去试试看,如果成功了那最好,不成功明年再来嘛。”严不闻用剪刀将报纸上面的那一小块广告剪下来交给阮玲玉,“回去再好好想想。”
阮玲玉攥紧了报纸,认真的点点头。
“有时间要么去一趟电影公司,问问里面的老师傅有没有历年的真题,有的话,考起来就容易的多。”严不闻提醒道。
“嗯。那就试试吧。”阮玲玉笑道。
之后,阮玲玉跟严不闻谈起来,说上次找她借钱的那个人死了,死在一个乡下的破宅院里,在报纸上看到的,这也只能引起一阵唏嘘,天命有常,对应人来说,也是一样,阎王要你三更死,不能留你到五更。
“这对你倒是个好消息。”
“嗯,这是自作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