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晚荣心情舒畅,这饭吃得倍儿香,不多一会儿功夫一大碗羊肉泡胡饼就下了肚,非常惬意的放下碗,打个轻嗝儿,还真是满足。
胡人少年用一个木制托盘端了两个半杯热水,在陈晚荣和陈再荣面前一人一杯,还有一个小碗。陈晚荣看得不明所以,只见陈再荣端起半杯热水,含了一口在嘴里漱口,然后吐在空碗里。恍然大悟,唐朝没有餐巾纸擦嘴,用丝巾对于这种小饭店来说太昂贵,就用一杯热水漱漱口,方便适用,心里对胡人馆的细心很是赞赏。
这种细密的思虑,周到的服务,那是宾馆的待遇,一个乡下饭馆有这种服务态度,陈晚荣不感叹都不行。
略一打量店里,那些吃完饭的食客用热水漱了口,这才会帐离去。他们把漱口水吐在碗里,而不是随地乱吐,更没有把吃剩的食物乱扔,而是整齐的堆在桌上,是以店里人虽多,却是很干净清爽。陈晚荣亲眼见过一些现代社会这种乡下小店,地上堆满了垃圾,好象是垃圾场似的,清洁卫生哪能和胡人馆相比。
唐人具有良好的生活习惯,不象我们现在随处吐痰,乱扔烟蒂,乱丢果皮,陈晚荣意外的发现了唐人又一美德。
漱完嘴,会了帐,陈晚荣这才出店。胡人少年一直送到门口,热忱万分的说“客官,您请走好!请您常来!”
如此周到的服务,热忱的态度,要不常来都不行,陈晚荣扭头看着胡人馆,心中生起一股恋恋不舍之感,不由得想起了“南橘北枳”的典故。
橘在水土适宜的南方是甘甜可口的甜橘,在水土不适宜的北方却是苦涩的苦枳,胡人历来被视为“不通教化、不懂礼仪”,被斥为蛮夷,在唐朝他们吃我们一样的饭菜,说中国话、行中国礼仪、穿中国服装,彬彬有礼、为人热忱,实在是让人惊奇的事儿。
也许,这就是大国教化、大国文明、大国礼仪的非凡之处,蛮夷可变君子!
难怪西方学者惊呼:中国人具有同化征服者的法宝!凡是征服中原的异族最终都给同化了,因为中华文明历史悠久、博大精深、灿烂辉煌!
虽是一点小吃,不是山珍海味,但陈晚荣心情舒畅,这餐饭吃得异常舒服,比起美味佳肴还要让人惬意,吃出了一身细汗,身上暖烘烘的,好象揣着一个火炉,冷风吹在身上一点也不冷。
身边的陈再荣也如他一般,满足之极,不住的轻轻吐气,仿佛热能过多急于渲泄似的。
前面有一个“钟氏石灰铺”,陈晚荣踩着轻快的步子行了过去。还没到铺子,就闻到一股浓烈的石灰味。陈晚荣不由自主的抽动鼻子,进了铺子。
铺子里堆着如山般的石灰,块状的生石灰,还有吸收了空气中水份发生化学反应生成的熟石灰,疏松如面粉,散落在角落里。
不少人正在选购石灰,店老板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忙着招呼主顾,两个伙计在他指挥下忙着帮主顾搬石灰,装石灰,白色的石灰粉尘沾在身上灰扑扑的,和那个做胡饼的胡人有得一比了。
石灰是一种方便适用的建筑材料,石灰和水泥一样,是建筑史上的一件大事,正是因为有了石灰,我们的居住环境更加舒适,干燥、通风条件好,宜于家居。
公元前七世纪我们的祖先就在使用石灰,直到现在我们还是在使用,这是我们祖先留给我们的宝贵财富之一。
石灰在日常生活中很平常,平常得都引不起我们的注意,但其色泽洁白,颇受文人青睐。明代大政治家于谦就有一首着名的《石灰吟》,他在诗中写道“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于谦以诗明志,即使烈火焚身,也要留得清白在人间,他也做到了。
与于谦不同的是,唐朝僧人释绍昙的《石灰诗》写的是石灰的功用“炉鞴亲从锻炼来,十分确硬亦心灰。盖空王殿承渠力,合水和泥做一回。”这诗很好的道出了石灰在我们日常生活中的巨大作用。
“这位小兄弟,你可是要石灰?”店老板迎上来,一脸的笑容打着招呼,没忘了自我推销:“我这里的石灰很好用,都是过硬的好货,过了心的,不好用你可以退。乡亲们做粪坑,造房子都是从我这里拿。”
听了他包退抱换的推销话,陈晚荣好象回到现代社会参加产品促销会一样,倍儿亲切,心想这推销艺术在哪里都一样,我们的祖先在唐朝就运用得如此纯熟。
就在陈晚荣转念头这当口,只听一个粗壮的声音嚷起来:“钟掌柜,这块没过心呢,我给你拿来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庄稼人从背篓里抱出一块四五斤重的石灰,敢情是烧制时间不够,没有过心,还是石灰石。
“行,肖老弟,放到这边来。”钟掌柜一点也没有因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退货而觉得丢面子,很是热情的招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