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来长州,是为了来给于氏的姑母来祝寿,说来,于氏也是个苦命人。自小先死爹,后死娘,本就重男轻女的奶奶又信了外面的流言,说她是个命里带煞的孩子,整日里对她是不闻不问。
生在小富之家的于氏,也算是饱尝了人世冷暖,整个于家,唯一给她留下温暖的,就只有当时已经嫁人的四姑姑。
说来,于氏能嫁给陈平方,也全是四姑姑在中间牵的线,所以,不论从哪个方面,于氏心里对她这个姑姑,是无比感激的。
只是后来,于氏的姑母随着做生意的丈夫东奔西走,后又将家安在了南面,一年到头,想见一次也是难。于氏只能每逢年节的时候,将她精心准备的礼物一车车的送过去,虽然那些年陈家的日子并不富裕,但于氏却一刻都不敢忘了她这四姑姑的恩情。
直到两年前,于氏的这位四姑姑随着儿子生意的回迁,举家搬到了长州,于氏才又有机会与她见面。虽然交通上有许多的不方便,于氏又要照顾着家庭,可她在这两年里,每逢年节,她还是抽出时间尽量亲自来探望。
马车晃悠悠的停了下来,宝珠从于氏掀开的车窗向外看了眼,黑黑的大门上,两个金色的大字“贺府”尤为显眼。据说,这也是那位四姑姑的意思,她这一生,最喜欢就是华丽富贵,一想到自己第一次来时,看到那老太太满屋子的摆设,差点没把她的眼睛晃瞎。
好在,她并没有将自己的这种喜好强加到其他人的身上,除了她的房间,其他的屋子,摆设都算正常。
“开杰,去敲门吧。”若不是她清楚自己与四姑母的感情好,哪怕是生分一点,她也不好在这个时间来登门的。
陈开杰应了一声跳下马,还不等他走到角门,那门就被人打开了,从里面出来一个上了年岁门房,“可是陈家姑太太来了?”
这人在贺家也做了有些年月,乍看到一辆陌生的马车,还有些不太确定,直到看清来人是陈开杰后,立马笑了出来。
“陈三爷,是您啊!姑太太可是来了?咱们盼了这一下午,就怕把贵客给误了,光小子们我就差出去三四批,咱们一个个的脖子都长了不少。”这门房笑呵呵的对陈开杰躬身行礼,然后又对着马车行了礼,“姑奶奶可是在车里呢?”
陈开杰已经陪着于氏来过贺家几次了,与这门房也相熟,他从袖袋里抓了一把钱塞进他的手里,笑骂道:“拿着钱,给那些跟你一样脖子长了的小子,打几角酒喝吧。”
那门房也不客气,笑嘻嘻的把钱收了起来,“那就多谢三少爷了。”
于氏这时也下了车,那门房忙敛起脸上的嘻笑,一本正经说:“姑奶奶,还请快进,咱们家老夫人确是挂记您一天了。”
“有劳了!”于氏话音刚落,就见从院子里又匆匆走来一个与她年岁相当的粉色身影,一见是她,于氏便拉着宝珠想要躲开。
谁知,那来人确不肯给她机会,上前一把抓住于氏的手,热情又带着几分关心的说:“姐姐,您可算是来了,怎么这么晚,是不是路上出了什么事,可是遇上麻烦了?”
于氏也不出声,只用力的将被她握住的手抽了出来,示意宝珠与陈开杰与她一起离开。那粉衣女子见了,抿了下嘴唇,又跟了上来。只是这时,她再想什么已经来不急,因为有人已经抢了她的先。
“大姐,你可算是来了,我们都还以为你被事情耽搁了,不能过来了呢!”说话的妇人是贺老夫人的长媳许氏。她只比那姑娘慢上几步,所以刚刚发生的事情,自然她也是一点没有错过。
于多笑着迎了上去,“是遇上了点事情耽搁了,不过还好总算是赶来了。”
“啊,没出事吧?”她本就是随口一问,却没想还真是有事情,不由有些紧张。
于氏摇摇头,安抚着拍拍她的手说:“没事,没事,就是马车坏了,耽误了时间。这事就别跟姑母说了,免得她又操心。”
那妇人嗯了一声,又看于氏确实没有什么不妥,才安了心。她又看向开杰跟宝珠,笑着说:“开杰怎么瞧着,又黑了不少。”
陈开杰摸摸后脑,咧嘴一笑,“给婶婶请安。”
宝珠也忙幅身施礼,“婶婶好!”
“好,好,我看看!”她拉过宝珠,上下打量了,“大姐,宝珠可是越来越出挑了。”
“你可别拿好话哄她了,平平常常的一个丫头罢了。”于氏嘴上这么说,可眼里的欢喜却怎么也藏不住。
都是当娘的,自然晓得她这种心情,许氏也不去戳破,只是笑着对于氏露出一个你口不对心的表情。
他们一行人热热闹闹聊着,没一人去理会身后那个姑娘,仿佛都只当她不存在一般。那姑娘跟在她们身后许久,终于在明白不会有人理她后,才愤愤的从另一条路离开了。
等她走后,于氏才低声问:“怎么回事,不是一直两个院子住着吗?她怎么能到正院里来?”
许氏面上露出一丝嫌恶,“姐姐,你也不是外人,就是你不问,我也是想跟你先打个招呼的,免得你不知情,哪句话没说好,徒惹了娘伤心。”
听她说的这么严重,于氏干脆站在原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许氏张了张嘴,又犹豫的看了看在她们身后的陈开杰跟宝珠,将于氏拉远了些,才说:“西院那个,有了。”
“什么有了?”于氏有些不明所以,一脸茫然的看着许氏。
“哎呀!”许氏无奈,往她肚子那里看了看,“就是有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