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声音有点失真,颤抖的音频里,另一头的人似乎正在高速疾驰的交通工具上,夜晚的风伴着引擎轰鸣。电话里的那个人拖长了声音,抱怨听起来十分甜腻。
“本来我也没抱什么希望但是你真的又不等我……所以莎朗你又在外面吃饭对吧。”
女明星相当愉快的一举杯,尽管对方看不见。她很满意的听见对面气的牙痒痒,调侃道:“只可惜即便我今天吃的是法餐,三小时也不够你赶回去洗澡换衣服再过来了。”
餐厅外看得到灯火闪耀的城市,这里是繁华的东京,这时是周五的晚上,寻欢作乐者倾巢而出。
三小时前,电话两头的人曾同时出现在一座位于东京郊区正在举办晚宴的豪宅。这座不断奏明金钱回响和人群欢笑的豪宅不断有举手投足间散发出精英特质的人进入,后院的玫瑰园里花瓣落在地上,幽幽地散发香气。一辆通体漆黑的汽车停在宅邸前,车上走下一男一女。
为首的女士将金发盘起,眼镜遮挡下的神色似乎温柔和蔼。她身着得体的黑色套裙,以一套金色系列珠宝加以点缀,但这丝毫不曾压制她的风韵。一旁很可能是她男伴的男性气质玩世不恭又带着一点迷离,将略长的头发在脑后扎起,紫色的双眸或许是他全身装扮中最珍贵的宝石,或许只有这样的男伴才配得上那样光彩夺目的女性。
女士相当平和的向侍应生致意:“我们收到了邀请。”
侍应生完全不怀疑他们胸口象征邀请的宝石胸针有作假的可能,拥有如此风采的人,进入这种级别的晚宴是常事。
更何况,那是女演员莎朗的女儿克丽丝吧!现实中见到真人果然比银幕中更好看,大美女的基因太强大了吧……她身边那个男伴又是谁呢?假如是男演员的话,那样一张脸,自己绝无可能没有印象;那就是有钱人了。
有钱还长的帅,多么幸运的人生啊。
侍应生自顾自地感叹,直到被下一个客人不耐烦的招呼过去。
贝尔摩德落座。
一瞬间她便成了全场的焦点,无数人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她大大方方的向干邑吩咐了两句,干邑笑着离开了。
也许这给了某些人不合时宜的自信心,有个男人远远朝她举杯示意,同时一瓶香槟被送到了她面前,以及一张卡片。
“女士,您不俗的谈吐和出众的外貌令我神往至极,诚邀您与我一同进餐,我将无比感激。”
被搭讪的目标挑眉。
她扫了一眼这瓶酒。1907年的“沉默之船”,价值二十七万美元。
也许是他离我太远没有看清——贝尔摩德心情很好的想——也有可能那人是个暴发户,并未了解过自己身上佩戴的从1852年后就绝迹的手工花纹饰品。
“现在并不是品尝它的好时机。帮我转告他。”
贝尔摩德这样对侍应生说。如她所料,很快就有人来邀请她前往最高层宴会厅。
跟在侍应生身后两步的距离,贝尔摩德沿着螺旋阶梯一路向上。巴洛克风格的水晶吊灯也偏爱于她,使得众人的目光凝为实质。而后宴会的主人向她致意,将克丽丝温亚德的出现视为一种表彰。贝尔摩德脸上挂着神秘的笑容,心思却全不在此。
她比较喜欢和干邑出任务,有这个识趣的人陪在身边,心情终归要好一些。并且这次任务的重头戏并不在自己身上……贝尔摩德无心听宴会主人的自吹自擂,她透过窗户看着黄昏下的树影。
接下来黑暗会淹没许多哭号。
与此同时干邑正站在别墅监控室里,身边躺着两个昏迷不醒的保安。
“没想到别墅看起来很老,监控系统还很完善呢……”干邑的自言自语中带着孩童般天真的雀跃,而他的目标,那个满脸褶皱的老人穿着手工西装,再三向身边人抱怨:“太吵了!让我一个人去花园呆一会!”
收到。干邑径直前往后院。
在急促的步伐声中,他带上了白手套,系上领结。几个呼吸之间,他身上点缀的珠宝已被全部收入口袋,不便收起的就被随手搁置,只剩一套黑色西装。这里的侍者所打的领结系法干邑只是瞥了一眼就能在身上重现的别无二致,当他走出通向玫瑰园的回廊,已经能够彻底融入中野家侍应生的行列——只是过分英俊了些。
当然,比起中野友七这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子,干邑的动作快得多。他借枝蔓丛生的玫瑰遮挡住自己绝大多数的身形,静静等待目标踏入陷阱。夕阳将花茎的影子投射在地面,一如某种古老的捕猎夹。
然而干邑突然感受到了人的目光。简直不像是人类,而是那种温顺又好奇的小动物,兔子一样——他慢慢地回头,看见自己的背后有个穿着小洋装的女孩。黄昏将她的发丝染成金色,她本趴在草地上看书,现在则疑惑的打量着他。
这是中野家的外孙女舟桥佑希,中野友七十分宠爱她。背熟了资料的干邑精准无误的记起她的名字,于是挂起笑容,盘腿坐了下来,状似自然地搭话:“终于找到了……中野先生可一直在找您啊小小姐。”
“人太多,我嫌烦。”
舟桥佑希抱着书翻了个身,从草地上站了起来,不以为意的回答。
“和老先生真是像。”干邑于是感叹,看着女孩的眼睛不易察觉地亮了一下,补充,“老先生也要来玫瑰园休息。”
听到他的话,舟桥佑希先撅着嘴:“我才不要别人打扰我。你也是……”但她笑的很甜,于是干邑说:“好,那你就藏起来,不要让先生抓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