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淮主动松开手,往大师兄徐凤箫身后而去,站到了自己该站的位置。
徐凤箫、杨月水、若华……卧云山弟子按辈分站位,个个既哭又笑,悲中有喜,目光隔了十年的岁月,落在林长辞脸上。
白驹苍狗,岁月须臾。
仿佛只是一瞬间,他的徒弟们就长大成大人了。
林长辞也看着他们,半晌,眼眶微红,什么也没说,轻轻叹息一声。
徐凤箫顺从地被他扶起,看着他苍白消瘦的面庞,不争气地再次落下泪来:“师尊,您在外面受苦了。”
若华牵着婉菁来见礼,许是有了灵气滋养,小姑娘长大了一些,眉目更为动人,对他行了一礼:“恭迎师祖。”
林长辞摸摸她的头,再次看向诸位弟子。比起十年前的稚气,他们显然成长了许多,虽然带泪,气质依然沉稳干练,已经到能出师的地步了。
在众人的陪伴下,林长辞去了主殿,听他们细说十年间发生的事。
“师尊,我现在可是执剑堂的长老了。”徐凤箫擦擦眼泪道。
林长辞心有不解,道:“你等还未出师,怎会担任要职?”
听到他的问题,若华破涕为笑,道:“师尊,你可不知道你的弟子有多能耐。”
原来,林长辞去后,卧云山弟子们心中悲痛,对今后如何行事也产生了许多分歧。
待为林长辞守孝半年,恸哭够了,杨月水等人召集所有弟子,在主殿争论了几天几夜,最后决定不离开宗门,化悲愤为力量,努力修炼,攻占神机宗长老之位。
翻案后,宗主本就理亏,又有其他宗门虎视眈眈,只得默许他们依出师后的宗规行事。
如今,卧云山的弟子多半有一职半权,在掌门面前也能说得上话,与其他峰弟子大不相同,几乎半个宗的职位上都是自己人。
“师尊,今天的卧云山与以前可不一样了。”
说到这里,若华笑道:“您的弟子羽翼已丰,从今往后,就让我们来护师尊吧。”
第24章落花
卧云山弟子皆在主殿内围着林长辞热热闹闹说话,宗主十分煞风景地遣人过来,请林长辞移步主峰叙话。
林长辞一路舟车劳顿,又有诸多弟子叙旧,温淮便主动请缨。
杨月水担心他不够周全,二人一同去了主峰,余下弟子继续陪着林长辞说话。
这十年神机宗发生了数不清的事,但弟子们说得最多的还是关于卧云山的。
比如若华如何一跃成为尊者,比如徐凤箫如何选上他们这辈的第一位主峰长老,再比如温淮没事就去寻魔修的麻烦,顺带搜刮了不少珍宝,山上藏珍阁若有好东西,常是他添的。
只有一点令师兄师姐们摇头,温淮总是不拿自己的伤当回事,也不爱用好药,独来独往的,他们想摁住他涂药都找不到人。
林长辞道:“我见他用药铺张无度,莫非身上灵药并非你们所赠?”
闻言,弟子们面面相觑,若华道:“我等经常在宗内,哪有什么灵丹妙药。纵得琬琰之膏,甜雪之味,也不敢铺张取用。”
林长辞若有所思,温淮在他面前谎称是师兄师姐赠药,莫非是不想让他觉得浪费?
弟子们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地说了大半天,居然就说到了日头落山。
见林长辞眼底微有倦意,徐凤箫细心道:“好了,师尊已陪我们说着这么久的话,也该乏了,师弟师妹若还有什么话明日再叙罢。师尊,扫花庭已打扫出来,我扶您去安歇。”
扫花庭是林长辞昔日居所,取自“闲与仙人扫落花”之意,庭前檐下紫花如瀑,常年盛开。每年花谢时,浅紫花瓣纷扬而下,铺满瑶阶,如一场大雪。
如今已近春末,紫花落了些,在池塘里载沉载浮,锦鲤于花下相戏。
就算他离去多年,庭中一草一木依然被照顾得很好。
“师尊,你且歇着,我去煮茶。”
徐凤箫去了侧边的小厨房,看着阔别数年的庭院,林长辞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岁月好像被封存在这一方庭院里,永不流逝,等着它的主人再次归来。
斜阳从远山落下,天色慢慢变成墨蓝。神机宗群山中,星星点点的灯火依次亮起,连缀成一片星河,是边陲小镇所没有的繁盛。
林长辞回庭院不久,温淮的气息便出现在庭院外。
他卸了护腕,应当是回居所换了套衣裳,穿得随意不少,雪青色圆领袍轻飘柔滑,外面罩了一层烟纱,衬得他如玉如英,身形挺拔。
卧云山有阵法相护,四季常青,廊下还有林长辞开山时用剑意刻下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