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他在山上时,温淮以出任务坏了装备、买了许多丹药等日子拮据的借口,常来他的院中蹭饭。林长辞早已辟谷,身边又无侍奉,院中小厨房多是温淮一人在用。
他还记得温淮那时过得紧巴巴的,为了买一把新剑连饿了几天肚子。如今倒是发达了,各种名贵药材不要钱似的拿出来,丝毫不心疼。
林长辞和缓语气,道:“师兄师姐是给你救急的,寻常时候不要如此铺张浪费,知道么?”
“若这都不算救急,什么时候才算救急?”看林长辞脸上多了几分血色,温淮收起瓶子,低声道:“况且,若是师兄师姐知道了,也会很高兴的。”
他抬眼,暗含期待:“回宗门么?师尊。”
这个问题让林长辞默然,若非魔修再度出没于人间,他情愿在山间待十年,百年,乃至一千年……直到他坐化大道,亦或死于应劫。那时,世上不会再有认识他、记得他的人,也没有人会知道那方竹林里曾经住过一个死而复生的魔修血脉。
但温淮还在看他,心底眼底全是不易察觉的紧张。
过了一会儿,林长辞才慢慢道:“再等等吧。”
听到松口,温淮神色舒展些许,他凌厉的眉眼一旦带笑,便飞扬得叫人移不开眼。
林长辞摸了摸他的头发,从他怀里起身,看看天色,道:“走吧,再有一刻钟,飞焱宗的人就该来了。”
“不必着急。”温淮道:“听闻飞焱宗宗主最近携未来道侣四处游山玩水,正游历到附近,他们要请示宗主,必会耽搁些时辰。”
他想起什么,迟疑了一下,道:“对了,他的未来道侣,正是小师叔。”
林长辞听得顿了顿,问:“白西棠?”
在同门中,小师弟白西棠是与林长辞最亲近之人。
白西棠姿容清隽,为人和气柔顺,不愿为俗务所扰,挑了个近处的小山头,经常来寻林长辞讨教修炼心得。
他对林长辞的弟子们尤好,每次来总会带点小玩意,语气温和,还会做凡人中时兴的糕点,林长辞山上一些心性不大的弟子都很喜欢他。
因温柔解语,既能吟诗抚琴,又会教养孩子,白西棠常被推为最佳道侣人选。无数修士向他求道侣,都被他拒绝了。
白西棠曾开玩笑似的和林长辞抱怨过,他根本没有外边传的那样好,从也来没想过找道侣,更不想理会那些乌七八糟的修士,只愿一辈子陪在师兄身边,像当初同窗那样。
但如今他还是寻了道侣,尽管好事未成,不过听说飞焱宗宗主是个不错的人,希望能好好珍惜他。
温淮仔细观察了林长辞的神色,问:“要见见小师叔吗?”
林长辞摇头,道:“不见,对他更好。”
白西棠性子软,特别念旧情,若是见了他,指不定会哭成什么样子。既然白西棠愿意同飞焱宗宗主出游,便当尽情沉醉于山水风光间,不该再为旧人伤心。
二人回到王家院中,鹤已背起林容澄,手里牵着婉菁,道:“公子,走么?”
得到回应,他便化为原形,平稳地托起两个孩子。
林长辞正要走上去,温淮揽住他道:“师尊,鹤的身上已经很多人了,我们还是御剑吧。”
鹤怔了怔,用翅膀把背上两个孩子扒拉一下,道:“不多,公子。”
温淮先斩后奏,直接御剑起飞,道:“我与师尊先行一步。”
他动作太过迅速,林长辞没个防备,被晃得后退半步,撞在他胸口。他顺手抱住,替林长辞拢好披风,一点风也没叫人吹到。
温淮御剑在前,鹤挥翅于后,过了半晌,一前一后行至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