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萧暮云没睡好。
同样没睡好的还有石水凤的爹——石老爹。
石水凤在外面忙碌一天,晚上回到家中急忙去看尚在家休养的石老爹,谁知道他居然又偷偷在补药里掺进酒,过酒瘾。
这事被石水凤抓了个正着,不闹翻天才怪。
闹归闹,石水凤确实累得够呛,一边泡澡,一边把账本都查看过了。穿了衣服,就趴床上睡着了。
第二日,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哎呀!玲子,你怎么也不叫醒我啊?这都啥时候了?!”
“三小姐,您这是说笑呢吧!您也没叫我喊您起床呀?您昨天累瘫了似的,这才能睡一觉,我要是虎了吧唧地把您给叫醒了,您还不追过来抽我呀?”
丫鬟彩玲端着一盆水走进来,准备伺候石水凤洁面。
石水凤才不能等她过来伺候,自己挽起了袖子,走了过来:“你这死丫头嘴巴真厉害!官府里有案子,我还要过去跟着萧大哥一块去查。”
“哎呀!快别操心那个了!老爷叫您先不要管别的事情,衙门的事有衙门的捕头捕快,姑娘当今最重要的是给自己找个婆家!”
“诶?玲子,你是不是被我爹许了什么天大的好处?这么替我爹说话?害我找婆家!我看是你想要找婆家吧!”石水凤说着就去抓彩铃的痒痒。
彩玲显然是吃过这个亏的,见石水凤追过来,被唬得一溜烟地往外跑。
石水凤一双美目闪烁着调皮,朝着彩玲的背影喊了一句:“我来猜猜,是不是我爹要把你许给塘里那个李飞?你可是我的丫鬟,玲子你别想着‘心在曹营身在汉’!就算是我爹答应了,我不点头,你也别想如愿!”
石水凤吃过了饭,就从丫鬟翠巧那得知,石老爹还在后堂补觉。石水凤很是无奈,老爹近日越发懒惰,事情都推给石水凤,只说自己戒酒戒的全身没力气!
她只得叹着气,马上钻进了书房,开始处理塘口的事务,一边翻看着账簿上的往来账目,一边听着何九叔进来汇报了些事。
这一件件、一桩桩处理完了之后,时间已然到了下午。
今日有一批海货要入库,石水凤准备过去港头那边瞧瞧。
其实,塘口里收鱼并不需要她亲自去查看,有什么事情,自然有何掌柜这种可靠的老人盯着,她只需从何九叔这里得到汇报即可。
但石水凤觉得,凡事不只是表面功夫,其中自有一些门道。而这门道,没人能耳提面授给你,这需要你自己去留心观察,多换位思考,就能发现许多超出鱼之外的道理。
所以,收鱼不只是收鱼。卖鱼也不只是卖鱼。
石老爹常常教导石水凤,学做生意,就是学做人。
石水凤幼时就常常跟随石老爹到处走动,看看谁家的鱼怎么样,谁家的人怎么样,世面上的风气如何,人情世故是怎样的。
说的是鱼,看的却是人生百态。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莲花县毗邻东海,吃的当然是东海里的鱼。
渔业是重中之重,莲花县的几个村子皆是渔村。
在莲花县的百姓眼里,鱼就是他们的人生。
只不过,鱼不同其他方便储存的货品,往常,盛水塘、济云堂从渔帮那里收购刚打来的鱼,分为两种,活的就放在塘口的鱼塘里圈养,等着用特制的运输车拉运到客户那里,还有一种渔民刚捕捞上,就死了鱼,因为放不久,只能直接放入冷冻地窖里,制成冻鱼。
不论鲜活的鱼还是冷冻的鱼肉,除了供给本县的各酒楼,商铺等等场所,但大部分是供应给外省那些没有海鱼资源的地方。
因为路途遥远,像盛水塘和济云塘这样的大塘口都有自己专业的送货车队。
莲花县两大塘口就是这两家,而常年与石、纪两家打交道的渔帮帮主——于沧海,也是祖祖辈辈这里的渔民出身。
他为人正直,办事妥帖周到,帮内子弟皆以“义”为行事准则。于沧海对乡里乡亲有种鱼水之情,他常说,没有乡亲们,就没有渔帮,没有乡亲们,就没有如今的莲花县。
于沧海当年成立渔帮就是本着要团结当地所有渔民,乡亲们生活的目标。所以,渔帮子弟大多是吸纳本地村民组成的。
渔帮子弟除了日常打渔,将鱼贩卖给各大塘口,渔帮名下,还拥有自己的鱼厂。
在封海期,渔民们就会在鱼厂里帮工,将冰窖里储存的冻鱼都做成更容易保存的腌鱼干。这种成本低、受众广的产品,反而一年四季都是渔村百姓的必需菜肴。只是外省人并不知晓这腌鱼干又有许多做法,容易把腌鱼干当做极不上档次的吃食。
莲花县最大的鱼厂老板蒋老板与渔帮老大于沧海是拜把兄弟,这样互惠互利的合作方式已经持续了好多代人,所以,在当地,有句话说的好——“宁惹拉车佬,不惹腌鱼仔”。
因为你根本不知道,那个腌鱼仔的身后可能渔帮老大的庇护。
渔帮虽是底层渔民组织,平日里打渔,为了一家温饱,冒着要命的危险,在海上往复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