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含章看着这句话,琢磨了下这个“特殊情况”的意思,感觉是在让她拥兵自重,说不定哪天雍帝就出事了,她得带着军队进京把皇位抢到手。
她觉得这个主意超棒。
陈皇后还准许郑含章从这些书中挑选五卷书,抄本她拿走,原本留在郑含章这儿。
话里话外,都表现出她是个再合适不过的政治同盟的意思。
但除了政治同盟,别的关系也就没有了。
郑含章并未看到陈皇后对她肩上伤口的关心,公事公办得像是大学里的课题小组成员之间互发的消息。
其实,她在穿越过来没多久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了:陈皇后对这个被她推上了女扮男装追逐皇位这条危险之路的孩子,真的没有多少爱意。
郑含章不介意。
她只有一点点惋惜。
毕竟,现代的她没有父母,现在骤然变成了个父母双全的孩子,她还挺好奇亲情是个什么模样的。
现在看来,或许她的命格注定了她无法获得来自来自血亲的爱。
不过本身亲情之爱也就不局限在血亲之间。
现代的郑含章被生身父母抛弃在路旁,路人把她送去了孤儿院。
孤儿院里的生活并不坏,院长是位严厉但温柔的女子,给了她很多和母亲无异的关心,给了她自己的姓,还为她起了“含章”这个她觉得超好听的名字;
而在生活方面,国家出钱养大了她,她学习好,一直拿奖学金,穿越前那会儿甚至还攒下了不小的一笔。
郑含章从未觉得自己比别的父母双全的孩子差了什么,院长爱她,国家也爱她,那爱与父母之爱并没有什么区别。
而在穿越之后,楼嬷嬷也是很关心、很爱护她的。
是的,郑含章确实期待了,也失望了。
但她的惋惜,也就只像是一次短促的、像是喟叹的吐息那般,轻飘飘地出现,又轻飘飘地散了个彻底。
她将信折叠起来,回头看向眉宇间带着几分心疼的楼嬷嬷,笑着道:“嬷嬷帮我向母后回信吧,我想要更多的匠人。木匠,铁匠什么的都要。另外,在长安城中四处找门路的寒门读书人也可以送来一些。”
“还有,我听说南理州刺史朱天光的夫人邓氏是位长袖善舞的妙人,我想要母后为我引荐一番。”
和政治同盟说话是最方便的。
她给诉求,对方实现,不用考虑会不会伤感情——还有什么关系能比这更棒?
这是什么?大腿!薅秃!
楼嬷嬷一一应下:“殿下,还有么?”
郑含章知道楼嬷嬷想听什么,无非就是问她那位母后的安之类的套路。
可她此时偏还有正事要提:“我打算,把这府中最西面的那座楼腾出来。”
楼嬷嬷纳闷:“殿下这是要做什么?”
郑含章:“母后送来那么多藏书,岂能我一人独享?再说,我一个人读要多久才能读完?不如让书吏将每一卷都抄录三份,一份备入府库,剩下两本藏于楼上,对外开放。”
楼嬷嬷惊得险些站不稳:“对外开放?”
郑含章:“对,只要是我雍朝子民,有志于学者都能入内借阅,可以自带纸笔抄录藏书内容,但不能借回去,也不能损毁书册。——哦对了,另外若是有他国学子也想来借阅的,落籍洛州后,就也能入楼中借书。”
“要是有人愿意将家中藏书献出,那就随他从楼中藏书里带走一本——反正我们这边只要让书吏再抄上一本就完事了。”
“更详细的,我还没完全想好,日后再谈,但是还请嬷嬷先为我督造一栋楼吧,要够大,够高,能容得下十万卷藏书,还有三千个能够在楼中抄阅书籍的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