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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得洛夫的话让哲布尊巴丹不得不慎重考虑,如果前者所言属实的话,他这个活佛真的将会沦为摆设。
蒙古喇嘛教的兴盛,本来就是清廷为了在喀尔喀蒙古实施有效统治而刻意扶持的,没有官方的支持,喇嘛教不可能取代萨满教成为蒙古第一大宗教,并且成长到现在这个地位,而哲布尊巴丹这一称号,也只有得到中央政府承认才有法律效力,换句话说,你的一切都是中央政府给予的,既然这样又就意味着,中央政府有权随时随地收回,喀尔喀一旦废藩,成为清帝国的一个行省,那他这个活佛,或许也没有保留的必要。
“为了你和整个喀尔喀地区的自由和安全,驻军是必须的!”彼得洛夫已经不是商量的口吻了,眼睛不留一丝死角的盯着哲布尊巴丹。
面对彼得洛夫咄咄逼人的态势,哲布尊巴丹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已经陷入了两难的地步,一方是几百年来臣服的宗上国,一方是实力蛮横的西伯利亚北极熊,哪一方都是不好惹。
“当然了,哲布尊巴丹活佛,我知道你的顾虑,驻军计划可以慢慢来。”彼得洛夫的分寸拿捏得很准确,步子逼得太紧了,也该让对方适当松一口气,他也知道强行提出驻军要求的阻力有多大。
“第一步,我们的士兵可以伪装成商人,驻守在恰克图一带,然后慢慢的推进到库伦,如果清朝有什么不轨的行为,我们俄国军队可以快速的支援,你也知道清朝军队不堪一击,用不了多少时间,喀尔喀蒙古将成为一个独立的国家,不用再受那些中国侵略者的野蛮统治。”彼得洛夫提出了他的缓兵之计,话的最后他还恶狠狠地补充了一句,“当然,这需要你们那些部落的首领管好他们牧民的眼睛和嘴巴,一旦泄露出去会很不好看。”
彼得洛夫完全不在乎那些喀尔喀普通牧民的死活,如果被他们发现,俄军会毫不犹豫的开枪击毙,把这个秘密永久的留在脑袋里,在他的眼里,不光是哲布尊巴丹,整个喀尔喀都是一只待宰的羔羊,既然横在两个大帝国中间,你一个弱国还能有权决定自己的命运?
哲布尊巴丹脸色依旧沉重,他的脑袋中做这激烈抉择,不管是倒向那一方,他接下来的生活都将是如履薄冰,提心吊胆,不过最后他还是脑海中浮现了一个念头,与其束手就擒,倒不如挣扎一番,万一成功了呢?这种事谁说得清,抱着这种侥幸心理,他终于点了点头。
“好吧,俄使先生,这件事就交给你了,这可关系到我们喀尔喀几百万人的大事,你可要小心谨慎啊。”
“那是必然的!”彼得洛夫得意的行了一个喇嘛礼,郑重其辞的说道。一旦俄国的军事存在在喀尔喀得到确立,他们就有足够的空间去运作,直到把整个外蒙古地区从清朝国土中彻底分裂出来。
如果有可能的话,喀尔喀最好能纳入沙俄帝国的版图,彻彻底底成为双头鹰上那一只朝向远东的鹰头,退一步,如果这个计划不成立,也至少应该在中国和俄国之间成立一个缓冲国,这是三年前沙皇在内阁会议上就已经确立的战略方针,彼得洛夫深得其精髓。
“还有一件事,不知道俄使大人清楚吗?”
哲布尊巴丹的突然问话,让正在兴头上的彼得洛夫有些惊讶,他收敛了一下脸上的得意笑容,问道:“什么事?”
“清朝要更换驻库伦大臣,派遣杭州将军三多入蒙,不知道俄使先生对此有何想法?”
哲布尊巴丹忧心忡忡的说道,比起驻军建省那些十万八千里远的事,这个威胁似乎更为直接,库伦办事大臣的驻地也在库伦,那可是在他的眼皮底下,等于说是清廷安插在喀尔喀内部一只眼。
“还有清廷要在喀尔喀和内蒙之间假设电报,不知道俄使大人又有何对策?”哲布尊巴丹接着说道。
早先时候,彼得洛夫就得到俄国驻京公使的密信,即将到任的这位办事大臣是个狠角色,他此前的职务是杭州将军,属于军事领域的高级将领,这样的安排似乎也证明了彼得洛夫一伙人的猜想,清廷已经开始关注和警惕俄国在喀尔喀的动向,所以他的到来将是一个极大的麻烦,但是他当然不能对哲布尊巴丹直接这么说。
“哲布尊巴丹活佛,这件事我有所耳闻,先是派军,然后又派遣主战派大臣到库伦来,清廷想干什么不用我在说下去了吧。”
他的暗示已经很明确了,清廷决定采取军事手段解决问题,至于你这个大活佛还想接着当下去,那就只有投奔我们俄国人这一条路可走,看着哲布尊巴丹被这话吓得不轻的窘迫模样,彼得洛夫得意的笑了笑。
“至于为什么架设电报,那就太好解释了,电报可是现代战争的必属品,他们的意图已经很明确。”彼得洛夫接着恐吓道:“哲布尊巴丹活佛,现在你还对俄蒙联合有什么顾虑吗?”
这次换到彼得洛夫一脸轻松悠闲的模样了,他优哉游哉的喝了一口马奶酒,目光时不时的打量着哲布尊巴丹的脸色,如他所料,对方的心理防线已经有些崩溃了。
“好吧,我知道了,俄使先生。”哲布尊巴丹点了点头,已经到了不得不做出抉择的时候了,既然注定要选择一个,得罪另一个,那么为什么不选胜算更高的那个呢?
“看来哲布尊巴丹活佛已经做出了令我满意的选择,那我们以后就是亲密无间的兄弟了。”彼得洛夫得意洋洋的看着哲布尊巴丹,兄弟?那种眼神分明就是看一块到嘴的嫩羊肉。
“我们会提供枪支弹药,训练你们的人马,如果清朝军队打过来,倒时候我们两军就可以联合作战了。”
哲布尊巴丹的脸色始终提不起来,他只想保住他的地位的声望,和清朝彻底撕破脸皮,兵戎相见,他并不情愿走到这一步。
同样,彼得洛夫的话他也不会相信,联合作战?哼哼,恐怕喀尔喀人到了战场上只能是炮灰吧?
“俄使先生,还是说说三多怎么办吧?”哲布尊巴丹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说道。
“放心,我的活佛,他就交给我们俄国人处理吧,我保证他在库伦过的每一天都会惊心动魄。”
彼得洛夫满脸洋溢着狂妄的神情,他举起了酒杯,对着哲布尊巴丹得意的说道:“但是这需要你们的帮助,活佛先生,为了我们的友谊和目的,干杯!”
与彼得洛夫截然不同,哲布尊巴丹神色郁郁,他当然知道前者口中的帮助指什么,无非是用无辜百姓的血,换取更多无知的人对清朝的厌恶,这些年来,发生的还少吗?
“干杯”
哲布尊巴丹端起了酒杯,只喝了一口就放下,马奶酒化在嘴里,不是香甜和甘醇,更像是闷酒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