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喧闹的门前,因他的到来顿时鸦雀无声,仿佛瞬间被他的阴影笼罩。
阳光下,他衣袂轻扬,锦袍上的暗纹若隐若现,如同夜色中流淌的星河,深邃而神秘。
我自盛青山怀中缓缓站稳身形,仰面与他对视。
“拿酒来。”我薄唇轻启,注视着他,拼命克制着情绪,一步一步向他走去,每一步都像踏在自己的心弦上。
灵卉会意,立刻呈上托盘,盘上静置一壶一杯。壶中装的,正是我珍藏了两年的庆丰收,本就是为了等他回来用的。今日拿出来备用,是为了应对不时之需。没想到,是他的,还是他的。
我亲自执壶,手腕轻转,将清澈的酒液注入杯中,直至满溢。而后双手举杯,目光灼灼,一字一顿,掷地有声:“恭贺长皇子凯旋归来,无敌英勇,盖世功勋。愿大好河山,太平盛世,千秋万代,永固不朽。”
萧景宸闻言面色微沉,眉心微微蹙起,视线锁落在我脸上,眼中的情愫犹如浓墨凝滞不散。
我凝视着他,极力克制,稳住指尖的轻颤。
直至我高举酒杯递至他面前,他的眼神微动,仿佛有千言万语,却又最终归于沉寂。座下的战马似乎感应到他的情绪,不耐地发出鼻喷,甩了甩脑袋。
这些年我虽已习得骑术,但对这样的高头大马,仍是心存忌惮。本能地缩了缩肩膀,向后退了半步。
与此同时,他下意识地收紧缰绳。
无形的羁绊令我心神恍惚,就在这一瞬,他猛然间夺过我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还未来得及反应,空杯已被掷回盘中。薄如蝉翼的青瓷应声而碎,清脆而决绝。
众人尚未从惊愕中回神,战马长啸,萧景宸已然扬蹄而去。
一切来得突然,又去得太快。
我怔怔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可还好?”盛青山适时自身后揽住我的肩头,低声宽慰,“进去歇歇吧。”
我缓缓看向他,强压着内心翻涌的情绪,说不出话来。我心知此时不是深究的时候,可还是忍不住去想,他今日的出现是为了我?可他为什么,为什么出尔反尔?他亲口说让我不要再见,为何又来到我面前?他到底又瞒着我什么?
“东家,”门前人多,陆陆续续有人反应过来。灵卉放下托盘,小心搀起我的胳膊,轻声在我耳边提醒,“时间过了。”
我强打起精神,眼角余光扫过门外的众人。脱身两府,我身为平民,又为商贾。想要宴请官员本就是高攀,来与不来都怨不得人,更不敢满打满算。自然也计划过,狼牙军的将领不领这份人情。我今日如愿见到萧景宸,吕伯渊为我筑起高台,盛青山陪我左右,这一切到这里,竭尽全力,也算圆满。
何家此番虽然令我眼下难堪,但也是好事。免了未来许多牵扯。
凭盛青山的耳力,自然也听到了灵卉的话,“长皇子已饮过庆功酒,自当开席。”盛青山的话语温和而有力,似是做好了陪我应对的准备。
我点了点头,毕竟再拖下去,场面只会更加难看。
众人势必会将矛头对向何家。
即便今日何家没有来,也无必要因此引仇生隙。
不知何时杨将军与郭将军已下了楼来,浑厚洪亮的嗓音在醉仙楼里回荡,“嚯!!姜老板的脸面往后在这城中怕是独一份儿了,听说还未有人能劝长皇子进酒。您是头一个!”杨将军爽朗的笑声打破了沉闷,“只是走得忒急,否则也让我们沾沾光!与长皇子喝上一壶!”
我感激地笑笑,听出这是有意在为我解围。
“这都午时了,何家将居然一个也未出面……”门外果然有人议论起来,“这是摆明不吃姜老板的席面啊!”
“姜神医这些年在城里也是有些名望的,这文武官员的礼都到了,没想到何家这般托大,连个人影都没有?”
“怕不只是瞧不起姜姑娘,人家才立了大功,与我们不一般了……”
“镇威军当年也是立大功!全也没有这样!哪个将军不是与民同乐?”
听着此起彼伏的议论声,我双手握拳,终于下定决心。
“开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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