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城的夏季总是非常闷热,乌云一层层地堆积在天幕上,好似下一秒就会俯冲下来,伴着这周围的高温,令人心浮气躁。
穿着宽大白色T恤,下身一席洗得发白的牛仔裤的清秀少女提着一把略显破旧的长柄伞走在林荫道上,她抬起头透过茂密的树丛看了看天,却好似并没有被这坏天气影响了心情,反而勾了勾唇角,露出了闲适的笑容。
秦鹿一路慢慢走着来到了繁城西郊男子监狱,幸运的是,直到她到达目的地之前都还没有下雨。
早已提前打好了报告,所以秦鹿一报名字就有人领她进去了。
坐在探视的房间内,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秦鹿思绪放空,双眼无神地盯着某处,前几天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重回最初的十六花样年华。
安分在学校待了几天后,秦鹿趁着周五放学后提前打了探视报告,周六一大早就过来看坐牢的倒霉老爸。
她爹秦泷,一个从繁城小混混到繁城黑道头子再到繁城商界新贵的牛人,实现阶级跨越的三级跳只用了10年时间,倒下去只用了十天。
至于这么牛皮的爹为什么进来了,还得问问秦鹿那恋爱脑的娘。
正想着,秦泷就在狱警的陪同下来了。
一个理着监狱最常见板寸的男人进入房间,他穿着监狱统一红色马甲,利落的平头,肤色不像过去那样是健康的古铜色,因为在监狱内常年不见天日,肤色逐渐恢复了本身的白皙,但五官深邃,轮廓硬朗,身材高大,非常low的监狱囚服也挡不住那锋锐逼人的气势,光看外表,谁也不会想到这个男人以前是混黑的。
准确地来说,是混黑起家的,后来在秦鹿上小学时逐渐洗白,转为明面上清清白白的生意人。
秦泷看着好久不见的闺女,眼神一寸寸地扫过她全身,最后停驻在她的脸上,良久,叹了口气,说:“瘦了。”
“你才和老爸分开多长时间啊,这小脸都瘦成这样了,你妈和那家人是不是对你不好,饭也不好好给你吃,连这衣服……”秦泷目光看着闺女身上料子不错,但明显洗了很多次的衣服,眼中闪过一抹阴狠,“连这衣服,都是这样的破烂货……”
想他还没锒铛入狱,还是家缠万贯的繁城新贵时,闺女的衣服全是当季新款,所有衣服差不多都是穿过一次就扔,绝不会让她穿这种洗了很多遍还变形起球的衣服。
这衣服,连普通人家的小孩都不怎么穿,可被他千娇百宠捧在手心上的闺女,如今却穿着这种以往她扔垃圾堆里都不会看一眼的地摊货,怎能不叫秦泷心头怒火燃烧。
秦泷锒铛入狱,女儿的监护权就落在了秦鹿生身母亲方芳的手里,而方芳,则带着女儿改嫁给了害他入狱的罪魁祸首,如今,还这样对他的闺女,此时此刻,秦泷活吞了方芳的心都有。
秦鹿默默瞥了自己身上的衣服一眼,为了今天来见老爸,她其实准备的是另一套稍好一点的衣服,只是昨天晚上发现自己衣柜里的衣服被泼了水,全湿了,只能另找了一身还算干净可以出门的衣服。
能干出这么幼稚的事的不用想都知道是谁,等她回去就给对方回礼。
不想和久不见的老爸谈论这些破事,秦鹿转移话题:“爸,你在里面过的怎么样?”
“放心,你爸我体力好着呢,这点活还难不倒我,就是成天被关在四四方方的监狱里,一举一动都有人看着,觉得闷得慌。”秦泷面上一片爽朗。
秦鹿当然知道监狱生活不可能有他说得这么轻松,不然他出狱后也不会病痛缠身,主要还是年轻时在监狱里坏了身体。
监狱里的生存法则比外面还要赤裸,裸,想要在监狱里面过得像个人,动手是免不了的……
秦泷进医院的次数绝对不少,但在女儿面前,秦泷选择性地跳过了这些事,只和女儿说一些轻松的事,那些血腥,就没有必要让他的小公主知道了。
秦鹿当然也知道老爸有意隐瞒,她也不拆穿,只是静静地听着。
等秦泷说完一段,她拿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一片片切好的酱牛肉。
站在门口的警卫被秦鹿提前塞了一包烟,此时就跟看不见似的,直挺挺目视前方,站得笔直,没向这边投来一眼。
“爸,吃吧,刚买来不久,还新鲜热乎着呢,你在监狱里也吃不着什么好的,这点子东西就当给你打打牙祭了。”秦鹿低声说,边用手打开油纸包,按规定是不让探监时带吃的,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只要她想,总能找到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