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若有所思,久久无言。
沁瑶忽想到什么,脸色一白,道:“冯大哥,我以前听师父说起过,几十年前,曾有妖物为了给同伴还魂,四处挖人五官,之后将收集好的五官拼做一处,布阵作法,因这法子太过阴邪,最后惊动了佛道两家,众高人合力将那妖物打得魂飞魄散后,定下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但凡有邪物使唤该类邪术,佛道中人,人人得而诛之——”
她隐隐有一个猜测:“冯大哥,你说会不会有妖物为了不引起道家中人的注意,故意借凡人之手出手害人,好让咱们查不出死者身上邪灵作祟的痕迹呢?”
冯伯玉皱眉:“可如果咱们之前猜得没错的话,害死窈娘等人的凶手并非泛泛之辈,所作所为又颇有章法,说明他并未丧失心智,又为何会甘心情愿受妖物驱使,滥杀无辜呢?”
两人抽丝剥茧,层层剖析,却发现越是深入案子当中,越是迷雾重重。
沁瑶缓缓摇头:“我不知道。但如果凶手真是为了布阵而收集五官——”
她说着,伸出白皙的指头轻轻滑过手中的纸笺,肃然道:“喉、眼、鼻如今只差舌头了,若不尽早将凶手找出来,至少还会有一名女子被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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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西市,一家不起眼的酒肆。眼下刚过晨时,正是西市最热闹的时候,这间酒肆内却冷冷清清,一个饮酒的主顾都没有。
帐台后坐着一位憨态可掬的中年男子,一张脸白胖圆润,丝毫没有棱角,活像一个刚出笼的大白馒头。
这馒头老板的情绪看上去并没有受到店内生意不佳的影响,脸上始终挂着亲和力十足的笑容,不时希冀地朝店门口张望,仿佛随时准备迎接不期而至的大波客人。
过了一会,门口终于有了一点动静,先是一阵错落的停马声,接下来略寂静了片刻,不声不响进来几名极年轻的男子。
为首那名公子腰悬宝剑,身着皂色长袍,生得俊雅至极,进来后先是打量一番店内情形,随后淡淡看一眼馒头老板,一撩衣摆,在进门处的桌前坐下。
馒头老板绿豆般的眼睛骨碌碌一转,忙笑着从帐台后绕出,躬身要上前给那位公子行礼,谁知刚走两步,他身后的护卫忽然“嗖——”的一声拔出长剑,低喝道:“站住。”
那护卫年纪极轻,面容俊秀,目光锐利如刀,语气非常不善。
馒头老板脚步猛地一顿,眼底浮起一抹戾色,脸色变了几变,旋即又挂上一个近乎谄媚的笑容:“是小的唐突了。不知几位小郎君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不等他们回话,回身一指帐台后酒架上码得整整齐齐的一排排酒罐,语气欢快说道:“店内有上好的绿蚁酒,口碑向来不错,几位郎君可要尝尝?”
那名年轻公子闻言,看一眼酒罐,饶有兴趣地开口道:“没想到你这家酒肆看着不起眼,竟有不少好酒,只是不知店家除了绿蚁酒,可还酿制其他佳酿。比如说——百花散?”他声音低沉有磁性,语气也甚为和善,那馒头老板脸上的血色却瞬间退了个干干净净,白馒头变成了青馒头。
他眼睛紧紧盯着蔺效,脸色阴沉至极,沉默片刻,忽纵身往后一跃,肥胖臃肿的身子竟然灵活异常,轻轻巧巧便跃到了帐台后。
紧接着便见他一拍帐台,也不知启动了什么机关,那一排酒架竟吱吱呀呀往后一转,露出了一条缝隙。
馒头老板看着蔺效怪笑两声,猛一转身,便要从那条缝隙中遁走。
哪知刚退到缝隙前,先前还在那名公子身后的两名护卫竟如鬼魅般掠到了他眼前,他还来不及骇然出声,便觉得双腿一麻,身子轰然倒地。
常嵘和魏波面无表情一左一右将馒头老板提溜起来,扔到蔺效脚边。
馒头老板双目紧闭,心如死灰,他自行走江湖以来,自负武功一流,轻功尤其出众,以往无论遇到多么凶险的情况,都能全身而退,谁知今日遇到几个毛头小子,竟败得这般难看。
而偏偏这样的高手,却还任由这位锦衣公子驱使,可见其身份之尊,不用多想,多半是皇室中人。
他无声叹气,这一回,他恐怕真的摊上大!麻烦了。
店门不知何时已被关上,日影悉数被遮挡在厚厚的门板之外,屋内有些昏黑。
蔺效垂眸冷冷看着脚边的馒头老板,开口道:“说吧,百花散你当日卖给了何人?”
馒头老板一言不发,嘴巴闭得像蚌壳一样紧,他虽然所作所为有悖正道,却不代表他没有自己的行规和底线。
蔺效见状,看一眼常嵘和魏波。两人会意,俯身将馒头老板捞起,迫他抬头看向蔺效。
一看到馒头老板那副大义凛然的表情,蔺效不由一怔,随即淡淡道:“倒还有几分骨气,只是不知道你这骨气能维持多久。”说着,从腰间抽出赤霄,重重搭在在馒头老板的右肩。
馒头老板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全身穴位突然变得麻痒难忍,仿佛身上有无数只老鼠在啮咬,让人忍不住抓狂。他又惊又惧,紧咬牙关,试图以内力克制这股锥心之痒,谁知那异感却越来越强烈,到最后简直要了他的老命。
这是一种比死都还难受的凌迟,馒头老板终于溃不成军,抖着嗓子大喊道:“我说!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