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茜回到家中,心情百般复杂,她倒不是害怕陆高峰骂她,在这个家中,从四年前开始她就已经有了能自己决定自己命运的地位。想及此处,她总会拿起挂在墙头的那柄看似破烂的长剑,就因为这个,陆高峰从未再管过她。
她至今不知道当初为什么陆羽非要让她去那个破旧的院落旁边玩,也不知道那首诗到底代表了什么意义,只不过这是一份感情,有感激有庆幸,一方面是对陆羽,一方面是对这柄剑,或者说是剑的主人。
只是隐约的,她知道剑的主人是个了不得的人物,起码……能在这个世界上被陆羽所看重的人,必定不是什么寻常角色。
原因?也就是去年,临江城中的七爷,也是整个大玉国唯一的一位‘七爷’,亲自派人到陆府上来请陆茜过府一聚,当时陆茜有些惶恐,所以就去问了陆羽,而陆羽给她的答案就是‘不要去’,至于原因他都懒得说明。
所以陆茜明白了一件事,即便是那位‘七爷’,也并不被陆羽放在眼里。
只是……她想错了。
七爷的地位何止让陆羽在乎?而且让陆羽有些恐惧,根本不敢跟他有过多接触。当初忤逆了七爷,最多也就是让七爷不再搭理陆家,给陆家穿穿小鞋,却绝不会动了陆家的根本,但若是跟他相交,那换来的也许是短期的好处,飞跃性的发展,可实际上却只能换来毁灭。
七爷,毕竟不是太子,也不是‘大爷’,他所拥有的势力必将被斩除,即便……有一天他真的能创造奇迹站上那巅峰,而陆家的结局也只能是在这条血腥道路上的一快炮灰罢了,灰飞烟灭,不留一丝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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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羽表面上给人一种‘狂妄的’感觉,实际上却仅仅因为他想的更为长远。独善其身说来容易,做起来真的很难。
“少爷,真的会有好吃的吗?”
小阮收拾着屋子,帮陆羽磨着那些从土坑中挖出来的‘药’。
陆羽则是在床上躺尸,无精打采的说道:“当然会有好吃的,陆家马上会来很多人,很多很多尊贵的人,自然要用上等的美食去招待他们,嘿嘿,这次都不用去偷,随随便便从厨房拿出来点,那都是山珍海味呐。”
小阮看着陆羽一脸馋嘴的样子,忍不住笑道:“少爷明明吃的就很少,却偏生还要那么多讲究,若是让外人来想,总觉得少爷是个老饕呐。”
“嘿嘿,还记得我教过你关于生活是什么的话吗?”
小阮点头道:“少爷说过的,生活,就是修炼途中的调剂,是死亡路上的风景,我们需要感知、领悟、享受,并以之为磨练,向……向死而生?对的,少爷说的就是这个。”
随后小阮又突然问道:“可是少爷您这样每天都无所事事的躺着,好像并不像你自己说的那样吧……”
陆羽眼皮一跳,很郑重的说道:“我这是在修炼……呼……”
床上传来了呼噜声。
小阮呆呆的望着他,良久,然后继续打磨药物,只不过动作轻盈了些,均匀了些,她小声说道:“少爷果然是少爷呐。”声音中充满了幸福。
……
正如陆羽所说,陆家真的来了很多客人,有的是之前就在的,有的是在之后三天陆续赶来的。
到访者见到陆高峰的第一句话,往往就是‘我来了’三个字,而陆高峰也仅仅回以‘谢谢’二字,而已。
一个人在世界上生存,最重要的不是财富,不是家业,而是人家,还有朋友。
平时扯后腿,关键时刻却能真正抱成一股绳的,是家人。平时老死不见,关键时刻第一时间赶到你身边,默默无语,为你抵挡千万利箭的,是朋友。
朋友为什么会这么做?因为他们也把你当成朋友,知道在他们遇到危难之时,你也会突然到来,冲在最前面,为他们挡风遮雨。这说来仿佛是一种等价交换,实则……双方之间那种‘信任’,便是朋友的意义所在。
十七年前,陆高峰还不是陆家家主,有一日从旅人之手得到一封书信,上面仅仅只有十七个字,他便换上轻装,骑上快马,只带一刀一枪,三日三夜马不停蹄赶往千里之外,一场血战,留下赫赫威名,也留下满身旧伤,更留下张史台一家老小的性命。骑着马去的,躺在车里回来的,修养了整整两年才堪堪恢复,留下的旧伤每到阴天下雨总会提醒他,曾经经历过的连夜雨战。
雨是红色的雨,因为里面参杂了血,人血。
如今,张史台早已故去,官爵不在,家人散乱,但张家依然来了两个人。
张史台一共三子,最小一个没有来,只因为家中有老母需要照料。
当然,也有不速之客。
唐阁老,这个年仅九十的老头子对‘不速之客’这种做法仿佛上了瘾,四年中,第二次不请自来,这在他整个人生中怕也是第一次。只不过这次随他前来的还有一位书生。
书生就是书生,瘦瘦高高,透着一股穷酸,全身上下衣着装饰全部拔下来怕是也买不上三个大子儿,也许唯一之前的就是被他拿在手中的一本书。没有人知道那本书到底是什么书,因为这书并没有名字,有些焦黑的边角,屎黄色的封皮,熏黄的纸张,还有弯弯曲曲看不真切的字体。
‘兴许是古书。’每一个见过这本书的人都这样猜测,甚至‘断定’,因为这本书出现在书生的手中,已经被他读了十二年。在这十二年中他好似永远都没有翻页,永远看着同样的一章,还看得津津有味,即便与人说话,也对那本书目不转睛。
所以有人认为那本书有可能是‘神书’。为什么?因为这本书在‘书生’的手中。
天下有千千万万的书生,而但以‘书生’为名的,便只有这一人而已。
他就是书生,就叫书生,书院的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