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凉宸面如寒霜,拖着缓涩的脚步沿幽径走向竹屋。
当日她识破他的身份离开竹林后,他未再踏入竹林,他容自己滞留在书房里,理清着纷繁的思绪,却在他终于做出决定后,她早已狠心割舍与自己的一切,与姜澈离开京都,双宿双栖、浪迹天涯。
舌尖一阵苦涩,他无力分辨谁对谁错,他唯一坚定的是,她只能是他的女人,他会用尽手段将她锁在身边。
竹屋近前,仿似又见她躺于长竹椅上,想起她闷沉跌落在地的模样,嘴角扬起一个微微的弧度。
推开竹屋的门,轻叹了口气,幽眸落在竹桌上,心募地揪紧,身子滞了一滞,微握拳,伸手将竹桌上的发簪攥在手中,发簪上的轻尘落在他手心,蒙上他的心。
是不是与我有关的一切,你都不想拥有,是在怨我吗,怨我对你的冷遇,你可又曾想过,你对我又是怎样冷淡,怎样一次次将我逼到癫狂?
他黯然的躺在绿藤软卧椅上,关于她的过往点点滴滴涌现。
殷涵旋在大婚前三日暴病,而后,一道圣旨,他没坚持迎殷涵旋入府,大婚如期进行,他的王妃另有妖娆。
长安街热闹非凡、喜气洋洋,铜锣声、爆竹声、熙攘声夹杂一起,令他心烦意乱,更令他怒气腾腾的是一袭白衣护送着大红花轿而来的他。殷潇庭和她,令世人扼颈的兄妹,亲密无间,胜似佳偶。
他绷紧脸踢开花轿,喜娘交握在他手中的柔手几次三番欲甩开他,他不做声色,狠劲握了一下,似有骨节作响声,她没再不安分。
父皇主婚,依礼而行,她被送入洞房,他被挡在外面,萧泽拦住他,深情道,能不能放了她?
他淡笑,只说了几个字:他无法保证什么。
洞房的堂皇早已忘却,令他没齿难忘的是房中的两个异物,刚进房,一直猫窜到他身上,唬唬着,他直接揪住甩了出去。
她惊呼着扯开喜帕扑过去似疼爱孩子般抱住猫,气呼呼站起:“不准你碰我的猫,否则我让大妖咬你!”
他纳闷了一下,大妖是什么?未及多思量,他的目光锁住她,盛妆之下的她有种说不出妩媚与妖艳,一双眼睛更是媚入骨髓,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喘息,欲望的喘息,不由得缓缓走近她。
她防备的瞪着他,冷声道:“不许过来!”
他未曾停止脚步,只听她唤了声“大妖”,他生平第一次完全愣住:一条白蛇从大红喜床上爬下,直抵她裙摆,他怒了,狂怒,指责的言语太多,他甚至连一句都记不起,唯一记得的是她一脸倔强的表情和愤愤的眼神,她大嚷道:“你走,我不喜欢你,我永不喜欢你!”
他沉着脸回吼了一句,怒气冲冲出了房,大婚之夜,他咬牙切齿在书房呆坐了一晚。
接下来的三个多月,府中的人不停告她的状,说她的猫不是,说她的蛇不是,说她从不变的红色怎样灼眼,说她怎样挑剔无理,他一次次吼出声,刚开始她总是据理力争,后来她总是沉默不语,再后来她干脆摆出一副妩媚撩人模样,只要他一吼、一生气,总是黏上他身子,手勾上他的脖子,极其软糯的声音唤着:“王爷,妾身——”
他不知道是怎样一次次作罢,但诛杀白蛇的决心却从未改变,终于,在她出府与殷潇庭去香云楼的时候,他亲手将她的白蛇剥了皮。
翌日,她将瑨王府翻了几遍,当她最后抱着被她唤作小妖的白猫进入明晴院找蛇时,他厉声吼了她出去,当时她咬牙切齿,至此,从未再到过明晴院,也从未再找过蛇。
磕磕碰碰,她愈来愈肆意、骄横,府中的人几乎奉她为神,对她唯唯诺诺,她甘之如饴,但却与瑨王府分得如此清楚,从不跟花瑨王府一两银子,连瑨王府的侍女亦决然不要。
她避开他,时机拿捏的十分恰当,从不在他面前出现,他随她,红色总是会灼伤他的眸。涉及到她的皇宫宴会、典礼,他一一拒绝,他不想她妖娆的出现,却默许她游荡于京都五大街,她身边总是伴着一袭白衣的殷潇庭,而每一次外出回来后她都会特别乖巧,他乐见。
萧泽,开始到瑨王府,渐渐频繁,总是有许多理由,后来,干脆连理由都不屑再说,只要一到瑨王府,第一时间是找她,已成习惯,再后来,府中人人都知道,太子殿下到瑨王府不是因兄弟情深,而是因为瑨王妃。
他们谈笑风生、暧昧不已,他再次怒了,厉斥她的乖张、不矜持,她鼓着气呼呼的脸颊说她的一切与他无关。
他对她野蛮的回应是在巡查州县时纳了一个县令的女儿。
她未吵未闹,事不关己的模样,依旧与萧泽纠缠不清,而后更是放纵,公然邀烟雨坊的大当家云娘入府,不时还请烟雨坊的舞姬、歌姬到府中,丝竹鼎沸、欢悦不尽。
他开始头痛,休了她的狠绝话语一再出口,她无所谓,依旧戏乐。
他再次纳了一位夫人,只因听说她擅诗词,似没有丝毫的犹豫。父皇赐了一名舞姬,他也没有拒绝收入府中。
她不对她们冷言、冷脸,也算客气,但若惹到她,她会装模作样的拿出王府家法来,惩戒一通。
她不怨,不嫉,仿若他纳再多的夫人、侍妾都与她无关,只是时不时在言语中敦促自己休了他。他没有顺她的意,即便她只是他名义上的王妃,他也决不许她离开。
萧凉宸苦笑,早不知在何时,他已陷了进去,只是一直他不敢承认,不敢相信自己和别的男人一样,如此的快在她的妖娆面前无法抵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