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乡,地处群山之间,这里有着众多的少数民族,老一辈对这些事很清楚,年轻人却总是不以为意。
可我却独独对这些没什么意义的事有兴趣。各民族的传说,关于家乡的传说。于是我总喜欢和村子里的老人聊天,听故事。
村子往外走,几乎都是山。如果从高空看,村子就像是翠绿中的一个小泥点,一条弯弯曲曲的泥土路,从泥点里往外流去。那时候还有很多房子,都是泥土房。
老人说,山上有山神,河里有水神,森林里有老树精。我听得津津有味,但大抵是不信的。也是这么一个天气,山间风大,放暑假的我,拿着用报纸自制的风筝,往山里走去。
在山里放风筝其实是个技术活,山间树多,高而密,空旷裸露的小山坡就成了像我这样的孩子必争之地。
可那天所有我知道的山坡上,都有了飘荡的风筝,这种时候硬要把风筝弄到天上,只不过搞得大家线缠在一起,自己也没意思。可我不服气,我再次往山里走去,往更深的地方。
村里的老人也不知道,大家祖祖辈辈在这里,在这群山之间住了多久,可是老人们对于这山这水,都有着我们这些孩子难以理解的敬畏之心。
老人很喜欢我这个聊天对象,不止一人叮嘱我,深山不能进去。可我没当回事。为什么要当回事?少年人不就得有冒险的决心么?我当时大概是这么想的。
我找到了一片湖。
说是一片,是因为湖太小了,比我想的要小,和体育馆里稍大的游泳池差不多,被众多茂密的树木围着一圈。但是湖水很清澈,水看起来不浅,往下看去,深处的水,是那种介乎浅蓝与碧绿的玉色,不知道这是否和四周郁郁葱葱树木有关。
相信我,在这么个深山间的村子里,大自然的美好尽皆展现在你眼前。可是如那湖水般,一眼就让我窒息的美,我却是第一次看见。【零↑九△小↓說△網】就像是天空掉落的、遗失在这山上的一颗宝石。
山间的风沙沙的吹着,湖水安静的起着波澜。我没敢下水,因为照着家里长辈的说法,我生来忌水,玩水尚不可得,下河游泳这种事,自然更不可能了。我从没机会学会游泳。
但我不担心,风向很明显,风速也很大,风筝只要找准风向,绳子在手中轻轻的收放,风筝就能很简单的飞上天。当眼睛几乎快看不见风筝的时候,我就会拿块石头或者树干把绳子固定住,自己躺在一旁的地上,偶尔拉几下绳子,莫名的就有一种满足感。
现在不一样了,前几年回村,村子多年似乎都未曾改变,但风却不似以往那般,总有那么大的时候。类似的还有雷雨,震耳欲聋的雷声,有如天崩一般。有些人很惊讶,为何会有人害怕晚上的雷雨而难以入眠,我想在那种大自然的威严下,我们都很渺小。
这两样都是我小时候很喜欢的,但现在就算是回家乡,也难以遇见一次。每每看见新一代的孩子为了放个风筝,在学校前的操场卖力的跑着,我就很心疼。不知道说起那雷雨,是否有孩子能感受到坐在门口的门槛上,一米多的台阶外,雨点仍不停泄进来打着脚踝的感觉?
说远了,但这次的事,和我小时候的记忆是分不开的。
不是我炫耀,我放风筝的技术在孩子里算得上拔尖。但那一天却发生了意外。我躺在湖边的草地上,这比山坡那泥土来的舒服多了,阳光洒在眼上身上,我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而后却被一声声轻柔的声音唤醒过来。
我觉得眼前的光一黑,一个事物飘在我眼前。定睛一看,原来是我的风筝。不知道什么时候,风筝的线居然断了,或许飘到了树枝上,或许是草地上。现在被人捡了回来。
我看了看那人,意外的没有伸手。
那是一个姑娘,弯着腰,看着我,一双纤细的手,轻轻的拿着风筝的骨架。我看不清她的脸,她的脸上有着一块面具,白白的底,简单的勾勒了几笔,却又不像是眉眼,有些似是而非。
我很好奇,面具没有开孔,她是怎么看见东西的?
惊慌的站起来,我为自己刚才的发呆而不好意思。那姑娘和我一般高,初中的我,班里不断的有同学谁和谁恋爱的消息。每每听到这些,我心里就有些害臊。
就像是那时候。
姑娘和我差不多高,听声音不知晓年岁。那是一种清谷流水叮咚般的声音,让我不由自主的想到身边那唯美的湖。
我接过风筝,呆呆的看着风筝,甚至不知道眼睛该看哪。姑娘就在一旁站着,眼中是山间的木,水里的绿。
她叫做萤。
我唤她小萤。
小萤似乎住在山里,这让我很惊奇。她对自己的事不愿谈起,却很喜欢听我说山下的事情,学校的事情。
我自那时起时常会跑去那湖边。
在我眼中小萤就是和我差不多的年纪,在我眼中,她比学校的女同学要来得脱俗,来得清新,就像睡在草地上,拂面而过的山间微风。
直到有一天,村子里有个和我同龄的孩子一直奇怪于我的举动,跟在我后面来到了那片湖。然后他吃惊的上前打断了我,问我。
“为什么你一人自言自语?”
我不说话,我看着就在他身旁的小萤,没有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