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船越往北去,给人的感觉就越接近深秋。
两岸的山渐渐少了,秋意渐浓,江上的风吹在人脸上有了刀割的感觉。
哪怕穿上了厚秋装,往外头一站,也感觉风在往脖子里钻。
可以想象,如果等到十二月再动身,江上的风能有多割人。
这时候就显出赵山长的经验丰富,选择十月初就动身。
如果十二月才动身,他们前面的那一段轻松都不得。
走到第二十日上,船抵达了济州,一行人停下行程,住进了客栈。
不为旁的,只因下了两场秋雨,气温骤降,加之水土不服,许多人都病倒了。
客栈的院子里,咳嗽声、喷嚏声此起彼伏。
一位大夫挎着药箱带着童子从里面出来,来到门边,他停住脚步,对身后相送的樊教习跟陈松意道:
“无碍,就是风邪入侵,加上水土不服。我给他们各开了一副药,都是年轻人,本源强健,药熬了喝几日就好了。”
他的诊断跟陈松意粗略地望气看运的结果一样。
这场风寒只是耽搁他们一阵,并不会伤及本源,也不会影响上京赶考。
“不过先生这一行人当中,病倒的都是年轻公子,倒是两位先生跟这位小姑娘身体健康,很有意思。”大夫笑着道,感到有些稀奇。
樊教习也笑了起来,捋着胡子道:“我们年纪大了,比不得他们身强力壮的,更注重养生,每日起来还打一套五禽戏,又不像他们一样跑到甲板上去吹风,当然不会感染风寒。”
至于陈松意,她修习《八门真气》。
虽然身形看着依然纤弱,但却比其他人不知道强健多少倍,自然风邪不侵。
水土不服这一桩,他们娘亲也早有预料,在收拾行李的时候就给他们装上了一包盐跟一包土。
水不好保存,但这二者容易。
陈寄羽刚离开江南地界没多久,有水土不服征兆的时候,陈松意就按照母亲的叮嘱,用带来的盐跟土给他泡水喝,所以他水土不服的问题并不算严重。
而这偏方,同船上有人喝了,有人不喝,症状便轻重不一。
至于樊教习所说的去甲板上吹风,其实他们也没去。
只不过是那日有人从码头上买来了几尾好鱼,打算烹调了做鱼羹。
然后又沽了两壶酒回来,作为难得从题海中解脱,浮生偷得半日闲的庆祝。
结果喝得多了些,酒力一散发出来,有人觉得热就开了门窗。
引了江上的风进来,听着外面的雨声,还击箸放歌,颇有些江南狂生的做派。
赵山长不知是想给他们放假,还是想让他们吃些苦头,虽然听到了动静,却没有阻拦。
而陈寄羽虽然沉稳,却不能不合群,同窗好友们既然相邀,他便去了。
作为船上厨艺最好的人,陈松意还肩负起了给他们烹调鱼羹的任务。
结果就是这一作,这群年轻举子就在抵达济州的前一天倒下了。
温暖的屋子里,赵山长看过了这些穿着厚衣服、喝着药,神情蔫蔫的、还在流鼻涕的学生,没有半分同情,还沉着脸道:“看,叫你们放纵,叫你们吹风喝酒,现在知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