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头等舱。
陶夭注视着两人十指交缠的手,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将近二十天,在监狱里每一秒都觉得无限长,煎熬至极,眼下踏上归程,却觉得那好像一眨眼的工夫。
程牧瘦了好多。
她若有所思地想着,偏过头去看他。
那会在车上她睡了一个多小时,等一众人吃罢饭上了飞机,没一会,程牧便睡了过去。
他睡过去的时候连个征兆都没有,两个人原本正靠在一起说话呢,好一会没听见他出声,她再回头,就发现他睡着了。
收回思绪,陶夭叹一口气,认认真真地打量着他的脸。
这张脸和她记忆中一样英俊,五官深刻,轮廓分明,一段时间没见,皮肤却没有以往那么好,有了些日晒雨淋的风霜沧桑感。眉毛仍是那般粗黑工整,睫毛也仍旧是那般浓黑稠密,眼下那双眼眸紧闭着,他身上那股子强势迫人的气势找寻不见,只让人觉得平和安稳。
陶夭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他紧抿的唇上。
他一双薄唇呈现出干红的颜色,不若以往那般柔软温润,而是裂开了几道小口,亲她的时候,很明显能感觉到粗糙。这两片唇,和他宽大的手掌一样,让她心疼难受。
程牧一双手上有许多道被划伤的痕迹,就眼下,手背上还有一道狰狞的未愈合的伤口,他似乎也没怎么处理,伤口边缘微微肿起,横亘在那里,看一眼都让人觉得疼。
心口有点难受憋闷。
陶夭抬起手,将他的手背贴到了自己脸颊上。
觉得烫。
下意识地,她抬手在他额头上摸了摸,顿时发起愣来。
“这些日子一直不眠不休地在找你,疲劳过度,前些日子发烧没好转成了肺炎。”边上,倏然传来一道低沉男声。
陶夭循声看去,对上黎管家无奈的脸色。
她抿抿唇,想了想低声说:“额头挺烫的,还烧着呢。”
“可不,昨晚在医院里听到你消息,一刻没停就直接出院了。”黎管家怕吵醒难得睡过去的程牧,声音更低了,“这段时间二少不好过,基本上没见他怎么合过眼,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啊。”顿了一下,黎管家笑了起来,“不过幸好,没事了,回家了,也可以安下心看病养身体。”
“嗯。”陶夭点头,也笑笑。
两个人简短地说了两句话,又恢复安静,她纤长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程牧的手背,心里一股子心酸的情绪饱涨得险些溢出来,又一次的,她将自己脸颊朝着他肩膀靠了过去。
只一下,她又下意识地抬头,定定地看着他头发。
先前一直沉浸在相逢的激动里,眼下总算平静了一些,她才闻到,他头发上有一点特殊的味道。
那味道淡淡的,不刺鼻,好像来自一款染发剂?
这一闪而过的念头让她狠狠愣了一下,紧接着,她身子往上撑了一些,仔细地去看他的头发。
这人,染过头发了。
时间不算久。
她盯着他头发发呆,不远处看着她的黎管家深知瞒不住,又声音低低地说:“一直找不见你,没几天头发就花白了。上午临去监狱前,突然提出来要染发,让大家好一会等呢。”
“……”陶夭看着说话的黎管家,似乎没明白。
黎管家摇着头笑:“从小就是个骄傲的性子,怕是自己接受不了,担心你嫌弃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