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婆子将煎的药送过来,阿喵服侍安郡王喝了,又用热水给他擦洗了手脚和后背。
顾范氏和十三叔退到外间,发现宋大夫已经不在那里了,却看见齐意欣带着蒙顶坐在那里!
齐意欣笑着道:“宋大夫已经回去了,我过来瞧瞧,免得东子哥不放心喵姐。”
顾范氏和十三叔不约而同地叹口气,道:“这里没事了。你也回去吧。明天那边的事多,你也走不可的。”
齐意欣搭着门帘往里面扫了一眼,见两个人正喁喁私语。抿嘴一笑,和顾范氏、十三叔一起离开安郡王的院子,不去打扰那一对久别重逢的未婚夫妻。
安郡王这边喝完药,换了身衣裳,本还想跟阿喵说话,可是那药里面似乎有安眠的成分,再加上今天大悲大喜。让他筋疲力尽,不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阿喵合衣缩在安郡王床脚,也将就了一夜。
第二天。安郡王醒过来,烧已经完全退了,精神也好了许多。只是再看见已经起床,换了衣裳,梳好了头的阿喵,有些讪讪地。
服侍安郡王吃完早饭,阿喵坐在安郡王床前,笑着问他:“你想不想我念书给你听?”只字不提他这些年的离世隐居,还有对阿喵的不闻不问。
安郡王更是羞惭,伸手握住阿喵的手,轻声道:“阿喵,你听我说。——是我对不起你。昨天冒犯你了。”
阿喵两眼里的光芒一下子黯淡下来。用手捂着耳朵大叫:“别说了!你别说了!——我不听!不听!”
“阿喵,我已是出家之人。”安郡王静静地道,“我是你的表哥,永远都是。我希望你一辈子幸福快乐。可是跟我在一起,你不会幸福。也不会快乐。”
阿喵看着安郡王郑重的神色,压下心里的痛苦,顺着他的话头,道:“我们现在不说这些。思诚,你知道吗,我曾经向佛祖许愿。如果我能再见到你,我就要给佛祖重塑金身。——这一次,我可要破些财了。”
安郡王双手合什,念了一声“阿弥托佛”,就对阿喵道:“把我的念珠拿过来,我要做早课了。”
阿喵镇定地起身,去另一边的桌上,将安郡王的念珠拿过来,递到他手里。
安郡王闭上眼,摩索着念珠,嘴里的经却是念的支离破碎。
阿喵坐在他对面,久久地看着他,柔声道:“思诚,你别骗自己了。——你凡心已动,这个佛门你怎么还能待得下?”
安郡王的手停了下来,睁开眼睛,也定定地看着阿喵,长叹一声,道:“阿喵,你知不知道,我就算不在佛门,这个世间,也无我的容身之地。——我活着,其实是一个错误。”
阿喵笑了笑,给安郡王掖了掖被角,道:“谁说的?你活着,是上头对我最大的恩赐。我不管你是谁,安郡王也好,范思诚也好,世间的无名之人也好。只要是你活在我身边,无论天涯海角,我都跟你在一起。”
珞嘉从外面冲进来,对着屋里的两个人急急地道:“大爷,您心里最放不下的,就是大小姐,如今好不容易跟她相认了,为何又要说这些话?!”
阿喵站起来,对珞嘉又行了一礼,正色道:“珞嘉小哥儿,我顾远西从来没有谢过别人,可是我对你,是真心感谢。你不再是思诚的小厮,你是我顾家的大恩人。”说着,阿喵转头看向安郡王,道:“表哥,珞嘉的卖身契还在不在?”
安郡王苦笑着道:“国破家亡,你还跟我提卖身契?!”
阿喵点头笑道:“我想也是如此。珞嘉,你是自由人,不再是奴仆之身。我会跟我弟弟说,给你个良民的身份,送你房产宅邸,让你从此做人上人。”
珞嘉扭捏了半天,低声道:“我还是愿意服侍大爷。”
阿喵挑了挑眉,道:“你跟我们是朋友,从此以朋友相称,来往岂不更妥当些?”
珞嘉半垂着头,不知如何作答,良久方道:“大小姐让我想一想。”
阿喵笑着应了,看着他耷拉着脑袋走出安郡王的内室。
月洞门上的门帘掀开,齐意欣和顾远东一前一后走进来,道:“你真会做人情。”说话的正是顾远东。
阿喵知道她刚才说的话,都被顾远东和齐意欣听见了,便笑着道:“正好,不用我说第二遍了。弟弟,你可记得要给他把身份办下来。”
顾远东是江东的无冕之王,这种事当然难不住他。
安郡王也点头应和道:“珞嘉一身功夫,又忠心耿耿,这些年,若不是有他,我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
齐意欣就好奇地问起了当年的事。
阿喵皱了眉头,本不想让安郡王多说。安郡王却不以为意,细细地对齐意欣,也对阿喵和顾远东,说了一遍这些年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