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顶和眉尖赶紧应了。
宋大夫一边脱了自己的白大褂,一边道:“从现在到明天这个时候,一共十二个时辰,是最关键的时期。你们要小心伺候。这个屋里也不能让别人进来。如果要进来,一定要穿上白大褂。戴上口罩。——她现在非常脆弱。能不能熬过危险期,就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蒙顶和眉尖没想到齐意欣还没有脱离危险期。不由面面相觑,忧心忡忡地坐在了齐意欣床边。
宋大夫走出屋子,看见顾远东坐在门口,一动不动地看着对面天际的昏黄云层,跟他打了声招呼,道:“你可以去休息了。子弹碎片都取了出来,就等她自己熬过一天一夜,就脱离危险期了。——你若是要进去探她,记得换上白大褂。我带了一些消过毒的白大褂过来,放在屋里头了。”
顾远东怔怔地看着宋大夫,觉得他的声音似乎从遥远天际传来,听到自己耳朵里,却半天不能分辨到底说的是什么。
“喂,你倒是听见我说话没有?”宋大夫很是不满,打了个呵欠,道:“哪里有床?我不行了,一定要去补个觉。”
顾远东站了起来,叫了个婆子过来,吩咐道:“带宋大夫去客房歇息。”
那婆子带着宋大夫往另一边的客房走过去,又给两位护士安排住处。
顾远东踌躇一会儿,还是将大氅解开,放在外面的藤椅上,自己在门口唤道:“蒙顶,给我拿一件白大褂过来。”
蒙顶匆匆取了件干净的白大褂,双手捧着送了过来。
顾远东套上白大褂,又戴了。罩,先去里面的盥洗室洗了手,才走到齐意欣的床前细看。
她身子朝下趴在床上,脑袋侧躺在枕头上,眉头紧蹙,牙关紧咬,似乎有说不出的痛楚。
顾远东坐在了床前的杌子上,伸手过去,轻轻抚摸着她上了夹板的左胳膊。
齐意欣轻轻一颤,脸上的神情放松了些。
顾远东低声道:“意欣,是我。”
齐意欣的眼珠在眼皮底下转动着,也不知道她是听到了,还是没有听到。
蒙顶和眉尖对视一眼,悄悄倒退着出去,躲到一旁的小隔间里去了。
顾远东抓了齐意欣的左手,紧紧地握住。看着齐意欣脸色逐渐安宁下来,顾远东心里一松,趴在她的床沿睡了过去。
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所幸屋里挂着厚厚的窗帘,还是漆黑一片。
雪也渐渐大了起来,从雪霰,到雪粒,又到大片的雪huā,搓棉扯絮一般从空中飘扬下来。
蒙顶和眉尖过来看了几趟,见顾远东睡得熟,齐意欣的呼吸也平顺了许多,她身上依然发烧,但是已经不是先前那样的高烧,都松了一口气。
蒙顶去厨房准备熬粥,眉尖在屋门口守着,不许不相干的人进来。
晚上的时候,齐意欣的伤势似乎有些反复,已经退了的烧又汹涌而来。背上的伤口更是剧痛,齐意欣终于呻吟出声。
顾远东立时就醒了过来,看见齐意欣痛苦的样子,不知道怎样安慰她才好,最后索性上了床,躺在齐意欣身边,伸臂将她搂在怀里,一只手轻轻地在她背部伤口处游移,揉按,希望能减缓她的灼痛。
齐意欣闻到一股让她安心的味道,在顾远东怀里动了动,往里面凑近了些。
顾远东维持着这个姿势,一直到第二天早上。
齐意欣的烧终于退了,面上出现了淡淡的血色,呼吸平顺,唇角嫣然,似乎以往的美梦又回来了,她可以天长地久地一直做下去。
顾远东的手脚和胳膊腿都麻得不行,可是看见齐意欣终于脱离了危险,就觉得无论怎样都是值得的。
从齐意欣身边起身的时候,顾远东一下子用力过猛,从床上栽了下去。
蒙顶和眉尖连忙跑过来,将顾远东扶了起来,坐到旁边的躺椅上先歇一会儿。
宋大夫走了进来,拿着温度计给齐意欣量体温。
“宋大夫,意欣的伤势怎样了?”顾远东静静地看着齐意欣,问道。
宋大夫看了看温度计,点头道:“不错。脱离危险期了。——她年轻,身体底子好,背上的伤口只要开始麻痒了,就是没事了。”
顾远东脸上的喜色一闪而过,摸了摸自己的下颌,道:“那我得去洗漱了。——好几天没有刮胡子,真是不能见人了。”
宋大夫暗暗好笑,故意摇摇头“你想的太多了。三小姐要真的醒过来,恐怕还得一阵子。”
顾远东不理他,自己去盥洗室洗漱,又洗了个澡,收拾得干干净净。
齐意欣果然没有让他失望。在他从盥洗室出来的时候,齐意欣已经醒了,从床上坐起来,惊惶地在屋里四处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