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扫完您会结算给我六百块,”秋池又问了一遍,“是吗?”
新生眼里闪过几分不耐烦,但还是轻轻“嗯”了一声。
秋池于是又拿着清洁用品踏进了另一间寝室,这间寝室内看起来已经有人来过,窗户开了半扇,日光透进来,落在灰褐色的实木地板上,而床尾的地面上则摆放着一个打开的行李箱。
这间寝室看上去要比隔壁那间干净不少,想来不久前就已经被人简单打扫过了。
把窗帘拆下来丢进洗衣机后,秋池开始拖地,然后将床柜和窗户都重新又擦洗了一遍,最后才套上手套,弯腰去拿行李箱里的灰色床单。
才刚理好床笠,寝室门外便忽然响起了一道不悦的男声:“谁让你进来的?”
秋池眼下正专注于床笠边缘那一点没铺平的褶皱,闻声被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有些无措地解释:“是您的舍友……”
他看见了那人的脸,分明的轮廓,不大高兴地拧着眉,凌厉的眼神落在他身上,像是看见了什么脏东西。
不等秋池解释,就见客厅里那人走过来,笑嘻嘻地揽住了这人的肩:“别生气啊向隅,这是我刚在学校里找的‘钟点工’,刚好你不在,我就让他顺便帮你把卫生也给做了,省得你回来再麻烦。”
傅向隅不留情面地甩开段鑫烨的手,然后看向秋池道:“出去。”
秋池下意识将棉口罩往上提了提,而后迅速收拾好清洁用具走了出去。
还没拿到钱,秋池只能提着清洗用具站在客厅里等着,他听见那人又迎上去,略带谄媚的语气:“他就是个beta,不会把你房间弄臭的,我有分寸。”
而名叫“向隅”的那人则看也不看他一眼,语气仍是同刚刚如出一辙的冷漠:“你也出去。”
段鑫烨轻轻“啧”了一声,这才不情不愿地退了出去,他前脚走出那间寝室,傅向隅后脚便将房门关上了。
秋池作为一个beta,几乎闻不到两人的信息素气味,只能凭经验推断那位姓傅的alpha信息素等级应该比眼前这一位的要高。
而且首都的傅姓并不多,秋池唯一能联想到的便是联盟现任的傅统帅,能被校方安排到这里,刚刚那位青年想必与这位统帅不是沾着亲便是带着故。
但无论是近亲还是远疏,都不是自己能够得罪的,秋池眼下只想快点拿钱离开。
可大概是在傅向隅那里受了气,段鑫烨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他看向站在客厅里的秋池,随口问:“还不滚吗?”
“您还没付给我报酬。”秋池低声说。
一想到刚刚在这种人面前掉了面子,段鑫烨就有些来气,大少爷他得捧着供着,但眼前这人只是区区一个校工,正好可以用来出气。
“什么报酬?”他露出一副听不懂的样子,用指节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秋池的工牌,“学校难道没给你开工资吗,小秋叔叔?”
“我们谈好了的,”秋池面无表情地陈述,“我刚刚录了音,您要听吗?”
段鑫烨直勾勾地盯向他。
秋池冷硬的态度让他有些惊讶,毕竟beta们在他眼里就是个劣等族群,这些下等人在他面前一贯只有卑躬屈膝和委曲求全的份,可这人竟敢威胁他。
“你知道我爸是谁吗?”
“段同学,”秋池缓声道,“我想令尊的身份和您要支付给我报酬这件事并没有关系。”
尽管秋池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可实际上他并不像看上去那般镇定,心跳声渐渐加快,两只手掌也在塑胶手套里闷出了一层细汗,有种不舒服的粘腻感。
秋池稍一顿,然后继续道:“我还有其他工作,麻烦您……”
段鑫烨忽然毫无征兆地踢了一脚他手里的水桶,秋池没防备,于是这只水桶就这么脱了手,骨碌碌滚向了秋池身后的那面墙。
“不好意思,”他抱歉地笑笑,“我刚好像看到上面有只虫子,没吓到你吧?”
秋池下意识攥紧了另一只手里拿着的拖把,心里暗自思索着要不要吃下这个哑巴亏,有录音作为证据,就算这事闹大了也是他占理。
但他不敢低估这人的报复心理,再加上现在这个工作本来就是校方出于那么几分愧疚之意施舍给他的,比起据理力争,眼下乖乖吃亏走人才是明智之举。
与此同时,秋池看见段鑫烨身后那扇紧闭的寝室门忽然被打开了,紧接着秋池又看见了那张脸。
“吵死了。”还是不耐烦的语气。
“段鑫烨。”他说,“你要是这么喜欢没事找事的话,我可以帮你申请换个宿舍。”
客厅里先是沉默了会儿,半晌后段鑫烨才慢慢收敛了那副夸张的笑意,然后兴趣缺缺地抬起手腕在秋池戴在右腕上的那只手环上轻轻贴了一下。
很快秋池的手环上便响起了收款成功的提示音,他很轻地说了声“谢谢”,然后弯腰去捡掉在地上的那只水桶。
“向隅,”段鑫烨有点不太高兴地说,“过来之前傅叔叔叮嘱我一定要照顾好你,你这样,我也很为难……”
秋池很轻地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