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破绽?”卫风问。
“我就是他,哪怕只是下界渡劫的一个身份,本质上还是他自己。”江顾说,“我可以算计自己,但绝不会让自己真的消亡。”
他无法容忍任何事情失去掌控,消失一段记忆对他而言是对自己能力的质疑,事实上江顾自己也难以忍受前面几万年记忆的空白,但在没有绝对安全能保证现在意识不会被左右的情况之下,他不会贸然行动。
而且一旦他恢复记忆,受到最大冲击的就是卫风。
只是演戏演得真了些,卫风就已经无法接受,倘若他恢复记忆变得冷淡,卫风会崩溃。
“但我们如果想在上界立足,就必须利用这个机会,否则只能被曜琰牵着鼻子走,彻底失去先机。”江顾捻了捻他马尾间的红绳,“只是在这个计划里,你是最重要的一环。”
卫风下意识地蹭了蹭他的手腕,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惊喜道:“师父,你是在同我说你的计划吗?”
“嗯。”江顾点头,“只是事情发展瞬息万变,我说的这些都有可能临时更改——我尽量会按照原步骤走,但万一有些地方脱离了计划,你也不必担心,想办法提醒我。”
卫风第一次彻底被他拽进汹涌磅礴的意识中,险些被他脑海中所想的东西湮没,太阳穴一抽一抽地疼起来。
这就是意识共享。
他甚至知道了江顾从之前他不小心把下界江林沟通的事情中,推断出了江林极有可能是他从上界点下去的某样东西,甚至在江林的傀儡人秦峙身上已经提前设下了随时能杀死江林的办法,而卫风早就忘了秦峙是谁又长什么模样。
只是从掠过的无数少年人相伴的画面中,他感受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来自江顾对江林那只红毛狐狸的不忍。
而在这庞杂的记忆里,最鲜明最热烈的是江顾遇到了卫风之后,喜怒哀乐仿佛终于有了正常人的色彩,甚至连对双休和神交的疑惑和不解都显得尤为可爱。
卫风忍不住笑了一声。
“专心。”江顾掐了他的脸一下。
卫风脑袋发疼,他接收了江顾关于如此取回曜琰记忆却又占据主导的无数办法,以及他万一被迫接受曜琰的记忆之后会采取的数不清的措施和应对之法,其中的复杂和狠辣程度让卫风只是知道都觉得心惊胆战——江顾甚至想出了粉碎全部意识再重组,抑或对曜琰下某种禁术……以至于他想逼迫曜琰无法离开卫风三丈远的办法都显得如此正常。
这根本不正常——卫风在心里大喊,却忍不住乐得冒泡。
他觉得这个方法很好,三丈有点太远了,最后改成三尺,或者再近一些,最好是深入……
“卫临明。”江顾恼羞成怒,“你再敢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就把你踹出去。”
卫风只好老老实实继续接收他的想法。
可这些想法实在太多,江顾甚至连带着自己全部的记忆一并强行灌注到了他的脑海中,和江顾复杂庞大的想法比起来,江顾的记忆则显得干脆利落许多,绝大部分都是和卫风相处的点点滴滴,卫风甚至感受到了他前后细微或强烈的情绪转变,被惊喜和兴奋砸得晕头转向乐在其中,连带着脑壳痛都算不了什么了。
原来师父很喜欢他的鲛尾会偷偷喊他小鱼,原来第一次神交时师父很生气又不好意思,但又很享受,原来他第一次帮师父时师父有点尴尬,原来他们双修时师父很想咬他的肩膀又总是忍住,甚至都忍着不抓他的后背,因为很没有师长风范……
卫风低声笑道:“师父,谁家道侣双修时会考虑风范啊?”
“闭嘴。”江顾额头青筋直跳,耳梢悄无声息的泛起了红,“你不要总关注这些细枝末节。”
“哦。”卫风一口应下,却觉得接受的这些意识和记忆能够他研究一辈子。
虽然他的关注点总是跑偏,让江顾也见识了一下什么叫正常人那迟钝且注意力分散的脑子,但最终他还是明白了江顾的所有想法,看向江顾的眼神几乎要放出光来。
“师父,你是我见过最聪明最厉害的人了。”卫风精辟地举出了一个例子,“你甚至记得我拜师时睫毛上沾了片花瓣,记得我对你说过的每一句话!”
他都记不住。
看着面前的人不再忧心忡忡,江顾心底微松,告诫他:“这只是目前为止我所有的想法,但我无法保证之后不会变动,我一旦接收了记忆,必定和你想象的有所出入,明白吗?”
卫风点了点头,但却是从未有过的安心和信任,因为他终于清晰彻底地知道了自己在江顾中的份量究竟有多重——他最重!江顾满脑子里都是他!
“……”江顾已经无力拽回他活跃跳动的思维,覆着他的后颈缓缓抬起头来,两人眉心处繁复的法阵缓缓隐没。
“我会将我全部的记忆封印在你体内以防万一。”江顾用拇指压平他翘起的嘴角,再三嘱咐,“到时候无论发生什么,千万不能慌,也不能失去理智,记住了吗?”
卫风被压平的嘴角又翘了起来,开心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