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深与杜沉默契地对视一眼,好像在说,“有一个世子爷不喜欢的人。”
萧暮云带领一行人循着昨夜打斗的路线重新走一遍,在脑海中复盘昨晚的所有细节。
虽一夜雨水冲刷了许多印迹,但同时也会留下许多印迹。
他们一队人马顺着路线仔细观察,最终来到了悬崖边。
这时,日头渐渐西沉,夕阳把土路渲染成几分暗暗的红。
那红一点都不扎眼,就好像昨夜早已融入土壤中的血迹,如今看来,普通又寻常。
但发生过的血腥,是无法完全被掩藏住的。
萧暮云感觉眼前一点光亮,闪了一下,直刺得他闭了下眼睛。
“什么东西?”
萧暮云连忙下马,蹲下身,捡起地上一树枝,小心地从泥土里抠出来一个东西。
是一根细长的银针。
刘深凑过来看,“这针很像针灸用的那种,但又不完全相同。”
杜沉抱着肩头,若有所思道:“这东西应该是在我们昨夜离开之后才出现在这里的。”
刘深追问道:“为何?”
杜沉神色如常地解释道:“你仔细看这附近的泥土高低就能看得出来,这里泥土明显比其他地方要高,也就是说这里并未被众人踩踏过,更不曾被马蹄子带走许多泥巴或者踩出许多低洼的土坑。所以,即便连雨夜冲刷泥土,这里也比其他被我们踩踏过的地方要高一些。回想一下,昨夜我们这些人只留意了李胡一与鸦十三掉落下去的地方,却都不曾查看这里。而当我们离开之后,也许,来了一个人,或者是几个人正巧经过这里,或着特地来到这里,在他离开时,不小心遗漏了一根银针。”
萧暮云赞许地看了一眼杜沉。
刘深挑了挑眉头,继续追问:“若是专门来到这里,又为何会只遗漏一根银针呢?难道是郎中半夜出诊行到此处口袋突然跑出来一根针?”
听他如此说,众人都笑起来。
于展源冷不丁来了一句,“萧捕头可曾听闻,江湖上,有人惯会以银针杀人于无形的?”
萧暮云面色微变,“听说过,这样的江湖门派。但这根银针更像是行医所用的那种,与暗器的形制还不太一样。”
于展源不肯放弃,接着道:“萧捕头,习武之人都知道人身上的诸多穴位中,又有许多不可触碰的‘死穴’,若是一个行医之人以治病的银针触碰那些‘死穴’,那与杀人的暗器又有何区别呢?”
“萧捕头,有没有可能,此人就是冲着李胡一来的,而这银针正是凶器?”
萧暮云淡笑,“于二公子果然很适合查案,想象力真是丰富。只可惜,这只是你的想象。于二公子,你如何想象得出那人的样子?我们又该去哪里找寻那个人?那还真无异于‘大海捞针’。”
刘深挑了挑眉头。
杜沉沉默不语,似乎陷入了沉思。
萧暮云决心往那边密林里查看,还有没有石水凤留下的印迹。他刚一上马,却见于展源挪步走过来:“此人处心积虑来此地杀人,自然是已知此处有他要找的人,那么他近日必定跟踪过要杀的人,甚至近日有过接触。萧捕头,李胡一近日一直被关在县衙牢房里,而他接触的人不就是县衙里的人么?而那县衙之内懂得人体穴位的人,又能有谁?!”
萧暮云拉住缰绳,手指勒紧得发疼,盯着于展源,听他说完。
他压低了身子,略带警告的语气,一字一句道:“于二公子,切勿胡言乱语,你有何证据认为这里就是李胡一被害的第一现场?又有何证据,这根银针与他的死有关?无凭无据随意诬陷衙门公职人员,你可想到后果?”
于展源愣了一会儿,忽地向后退了一步,微笑道:“萧捕头,难道不想早日找到水凤的行踪?”
萧暮云淡淡道:“此事远比你我所见复杂,我还要再去一次昨晚她失踪的那片密林看看。要不要跟来,你随意。”
于展源看着萧暮云带马转身的背影,意味不明地抿抿嘴唇。
密林之中已无昨夜躲在暗处偷袭之人的踪影,四处苍翠葱郁,伴着鸟语花香,雨后土壤里散发着草叶根植发酵过的,微微发酸的气息,混淆着灌木的清新,令人放松舒畅。
然而,萧暮云一点都不放松,也并不舒畅。
若非昨夜确实与那些人交过手,萧暮云都要怀疑自己,这里是一处幽静无争的乐园。
并非一处暗埋诡计杀机的陷阱。
他无意中瞥见那面安静无波的湖水,湖水清澈见底。
忽闻身后有捕快嘀咕道:“这湖水真干净,若是有人掉下去淹死,估计沉底了也能看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