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正是彩凤伤心到不能自持,我之前有准备好鼓励鸡汤的,可……可……
我终于明白,原来人真正难过的时候,根本不可能灵光乍现,更说不出任何好听励志的鸡汤,只能像个傻瓜般静静任泪水泛滥。
我能做的,仅仅是帮彩凤领取医院为每个人准备的红糖鸡蛋。
“好吃吗?”我问。
她才吃下去脸色就有好转,我惊叹红糖鸡蛋真是功效神奇。
“好吃!”她笑了笑。
看着她又笑了,有种拨云见日的感觉。
“等回家,我要每天都煮这样一碗给你吃”我发誓。
“好啊”她乖顺的像个好孩子。
“呀,不好。”我故意卖个关子。
“怎么啦?”
“必须加个蛋!”
“哈哈哈”
“……”
我俩带着泪笑着。
这一切,她只默默承受着,从来没怨恨过,更没有指责过赵林城半句,我也从不再提起。
有时候会忆起她面色苍白的恐怖场面,心悸得一世都不想再经历,片刻都不。
有时候我们不得不坚强,于是乎,在假装坚强中,就真的越来越坚强起来。彩凤已经不是原来的彩凤。她坚强到有时候让我几乎认不出那是她。
这一周,美娜姐也把坚强这个词作了华丽的注解。经过艰苦斡旋,她为二部所有投资人争取到了等价补偿房产的条件。也就是说,这么大的资金面额,以现金形式清偿已经是不可能了,在美娜姐的争取下,赵家愿意拿出旗下地产公司正在销售的房产,以市场价冲抵二部所有投资人。我们所有人都知道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在美娜姐的努力下,我们很快安排二部所有投资人“秘密”签署了房屋认购合同,至于为何要秘密,美娜姐叮嘱我们,说为了保证我们的投资人先拿到清偿,不能让其他部的投资人知道这件事情,否则他们会心理不平衡来闹事。于是我们二部不敢在公司里办理,悄悄在外面包了家位置偏僻的咖啡馆,做贼一般花了三天时间为所有投资人核算并签署了相关文件。当签完最后一份时,所有人都如同劫后余生,投资人所有的资金都没落空,只是变成了房产。根据资金多少,有的人拿到了近十套房,也有的人拿到了一套房,舒老师拿了个小公寓,陈卓拿到了两套大户房。这件事情总算是得到了解决,我们对美娜姐佩服得五体投同时,也会经常戏说感谢她的救命之恩。
办完所有事回到家里,却轻松不起来,我算是死里逃生了,可黎昕还在死亡的泥藻里挣扎呢。我赶忙打电话告知了他这个情况,他很是意外,只说不要担心他,他会继续想办法解决。
美娜姐终归是技高一筹,她让我懂得,原来敌人不一定是敌人,战友也不一定是战友,凡事应该依照想要的结果去斡旋,为了那个结果,敌人可以友好谈判,战友可以狠心抛弃。
对黎昕,我有些心虚内疚,按照求生的直觉,我紧紧的跟随了美娜姐,却对黎昕保了密,这算不算是自私的抛弃了他?算不算是我对他的感情有了瑕疵?
可如果我告诉他,结果只会更糟,他们五部的投资人来闹场,然后大家都得不到清偿。彩凤已知我的问题已经得到解决,还这般长吁短叹定然是为了黎昕。
“怎么?黎师兄的问题还没得到解决?”
“是啊,他跟程娟一开始采取的处理手段跟我们不同,怕是得罪了赵家。”我惆怅的解释给彩凤听。
“得罪赵家?黎师兄可以去找赵林艳,他们关系很好,只要黎师兄肯开口,呃……”虽然她及时意识到这个问题与我微妙的关系,就此打住。可即便是个傻子也能听出其中的端倪。
是啊,如今我们的感情有了瑕疵,而赵林艳为黎昕呈现出退路。
我如今无能的什么都帮不了他,耳边响起那日他温柔的话语:“大不了,我们去一个陌生的城市,一切从头再来”。第一次,第一次想起黎昕时苦涩竟然胜过了甜蜜。是啊,他走到今日不易,我又怎能忍心看他失去一切从头再来。往日心中总想即便是死也要跟黎昕在一起的笃定,今日竟然悄悄变了,我自不会离开他,但若他需要我离开,我便会什么都不问默默离开。
黎昕和程娟由于一开始没有得到如美娜姐这样协商解决的机会,搞的非常被动,赵家不配合清偿,推说款项流程有瑕疵,程娟组织投资人向经济警察报了案,赵家主动请来了审计机构,开始了漫长的审计过程。而他们的投资人获悉有其他投资人得到了清偿,闹得更凶起来,对他们的责难也愈演愈烈。按通俗的说法来说,他们落入了里外不是人的囧境。
事发之后,我发现三个隐秘的事情以证明财阀家族的未雨绸缪及老谋深算:第一,赵林城把家,把妻子和孩子放在国外并不是因为感情不和,相反那个家对他很重要,是他的退路。第二,赵林城公司在接受审查时,显示的法律关系竟然是孤立的,既和赵家无关也跟赵林艳的公司无关。显然是事先做好了崩塌防范措施。他们在操作时强调亲属关系让外界产生了一系列关联企业的想象,来增加企业的被信任度。第三,赵林城的公司属于高杠杆迅速发展又迅速获利的模式,在经济上行的时候将获得利益最大化的结果,而赵林艳的公司则是小狗舔糖,靠数据规模支撑,单个业务小而零碎。但正是这海量数据打散了风险,虽然获利慢而且小,但抗风险能力强,最起码不会似Y公司这般倾覆于一夜之间。
赵林城的公司不能犯错,一个错都不可以。赵林艳可以,只要在允许的范围内就能平仓。赵家什么模式都没有放过。他们做好了一切防御后大着胆子踩着投资人的尸体铸造自己的商业帝国。如秦始皇修长城,既有对新经济模式的探索意义,却又有被人唾弃的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