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管家抿嘴一笑,走近那爷身旁坐下,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即几乎同时开口,话语如出一辙:“此王家堡,定有蹊跷!”
张管家分析道:“一切正如我们所料,他们显然无意让我们进行有效巡检,今晨将我们分头安排,正是其策略之一。我们虽扮作浑然不觉,过程艰辛,却也并非一无所获。”
那爷沉声问道:“眼下搜集到的信息怎样了?”
张管家答道:“据查,这王家堡里,约莫五成的富商大户均与王兴有着或远或近的亲缘纽带。他们虽极力遮掩,避免谈及王家堡的现状,然而百密一疏,人多口杂之下,我们还是探悉到近期有不少外来者涌入此地,皆是为了寻访某家客栈而来。”
那爷追问道:“哪家客栈?”
张管家长话短说:“青云客栈。”
那爷闻言,疑惑又起:“王家堡里有这么个地方?”
张管家推测道:“在我看来,这‘青云客栈’或许根本不存在,它可能只是一个暗语。那些寻找‘青云客栈’的,只怕都是灰毛虱那样的江洋大盗!”
那爷闻言,笑声中带着几分玩味:“嘿,我说灰毛虱怎会离了山东跑到山西王家堡来,果不其然,这里必有大事要发生!江湖上叫得出名号的,怕是都齐聚此处了。”
张管家点头道:“正是,如今掌握了‘青云客栈’这条线索,再行审问灰毛虱,自然事半功倍。”
那爷果断下令:“事不宜迟,即刻带灰毛虱来见。”
张管家领命,迅速离室而去。
未几,张管家神色匆忙推门而入,其后紧随着两名面色苍白的钩子兵。二人一进门,便扑通跪倒于那爷跟前,头如捣蒜,哭诉道:“那爷,这都怪我们,灰……灰毛虱,他……他已经没了气息!”
那爷猛地起身,怒不可遏:“无能之辈!你们是怎么看守的?怎会让他莫名其妙死去?”
两名钩子兵泣不成声:“灰毛虱一整天粒米未进,只顾用头巾裹着脸,呆坐在角落里不动不响。直到下午,他还活着,能与我们对话,我们以为他就这怪癖,便没太放在心上。及至张管家前来,揭开他的头巾,才发现他已七窍出血,气绝身亡。那爷,求您责罚我们吧!”
那爷缓缓重归座上,眉头深锁,陷入沉思。
张管家在一旁低声分析:“死状确实诡异,口腔无异物,中毒迹象全无。而这一整天,除了我们的人,再无外人接近囚禁灰毛虱的房间。或许,灰毛虱使用某种手段自我了结,也不无可能。”
那爷冷哼一声:“好个厉害的手段!实在高明!我们的一举一动,显然都在王家大院的眼皮底下。张管家,咱们即刻着手夜验其尸,我倒要查个水落石出,灰毛虱究竟是怎么丧命的。”
张管家应诺一声,随即拉起跪地的两名钩子兵,一同退出房外。
那爷独坐室内,面容凝重,周身散发出一股凛冽之气。
与此同时,苏阳晃晃悠悠地踱步至红马客栈前,仰首观之,只见这座红马客栈较之大道客栈,奢华气派何止百倍,灯火璀璨,霓虹闪烁。尽管夜已深沉,此处依旧车马络绎不绝,人流涌动,热闹非凡。
苏阳心中暗自嘀咕:“哼,尽是富贵人家的地盘。有什么大不了,指不定钱还不干净呢。”
苏阳坦然自若地跨入红马客栈,立时有店小二快步迎来,满脸堆笑,恭敬询问:“这位客官,您是来用餐住宿,还是寻亲访友呢?”
苏阳故意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姿态,道:“找人嘞!”话音刚落便欲往里闯。
店小二连忙挡在他身前,恳切地说:“这位大爷,您可不能就这样随意进去哦,咱红马客栈非同一般,您要是不说清楚找哪位,就这么进去,小的怕是要挨老板的训斥了。这可使不得,大爷您先别急着走。”
苏阳闻言“哦”了一声,鼻中轻哼:“什么破规矩嘛?我找甲三房的郑少爷,这总可以了吧?”
店小二一听,连忙连声应和:“原来是找甲三房的郑少爷,了解了解,这边请,这边请。郑少爷早有交代,说今晚有位重要客人来访,想必就是您了,快请进快请进!”
苏阳鼻腔里哼出一声不屑,暗自腹诽:“狗眼看人低,走到哪儿都一个样。”
店小二则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引领苏阳直上三楼,停在一扇宽敞的厢房门外,轻手轻脚地叩了几下门,高声通报:“郑少爷,您的访客到了。”
房内郑有则欣然应道:“好极了!稍等片刻!”
门开处,郑有则面带春风,热情地搂过苏阳的肩头,笑容满面地招呼道:“苏兄弟,可把你盼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店小二在一旁赔着笑脸,目光紧盯着郑有则,小声嘀咕:“郑少爷,客人给您带到了。”
郑有则随手从怀中抛出一枚银元,店小二眼疾手快地接住,脸上谄媚之色更甚,仿佛恨不得能亲吻郑有则的鞋尖,连声讨好道:“多谢郑少爷,多谢郑少爷!”
郑有则含笑叮嘱:“记住了,这位是我的贵客,不可有丝毫怠慢!我俩有要事相商,不许任何人来打扰,明白了吗?”
店小二连声应承:“是,是,郑少爷尽管放心,万无一失!”
苏阳原在心底暗骂店小二是条天生的哈巴狗,可一迈进这房间,登时目瞪口呆,眼珠子都快不够用了,满室的奢华装潢令他恍若置身皇宫,不由自主地在心里赞叹起来。
郑有则笑眯眯地说:“苏兄弟,这边请坐,这边请。郭老七,快拿茶来!”
郑有则领着苏阳至一张巨大的红木圆桌旁落座,而郭老七提壶携茶,满脸堆笑,好似蜜里调油,快步趋近,一见苏阳更是毕恭毕敬,好似遇到了尊贵的长辈。苏阳见郭老七这副模样,心中颇为诧异,暗自发问:中午那会儿还想把我一口吞了似的,怎么才一个下午,态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把我当老祖宗供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