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里的人都在哭,楼础慢慢走到兰夫人身边,小声道:“我需要出城去见大将军。”
兰夫人本应在前,可长公主占据太后身边,她于是留在后方,派儿媳前去劝慰,早就看到楼础,听到他的话,点下头,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
楼硬早忘了弟弟的嘱托,哭得几欲断气,太后身边的人还得来劝他。
邵君倩与长公主谈过一次之后,再没往前靠近,跪在后面跟着哭。
楼础实在挤不出眼泪,走出偏殿,守在门口。
台阶下面,数十名宦者与宫女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地等候命令,以决定该哭的程度。
一片哭声中,楼础越发后悔刚才的失策,他只是一名布衣,随着贵人的陆续到来,他将迅速退回边缘位置,连插话的机会都没有。
他曾经守尸定计,这时却只能眼看着权势滑向别人。
哭声渐渐停止,宦者、宫女跑进跑出,传达各种莫名其妙的命令,太后显然还没有找到依靠。
但最后做主的人肯定是长公主,楼础希望在此之前,能有人将自己送出城去,否则的话,长公主或是太后一开口,他必须交出遗诏,从此再无用处。
欢颜从远处跑来,拾级而上,看到楼础微微一愣,问道:“是真的?”
楼础点头,欢颜飞奔进殿。
兰夫人亲自出来,将一张纸交给楼础,“这是太后懿旨,你立刻出城。”
“是。”楼础心中一块石头落地,又一次感慨,唯一肯听他话的人竟然只有兰夫人。
“你没有……算了,什么也别说,快去。”
楼础躬身行礼,随即下台阶,沿路匆匆往宫外走。
消息已经传开,宫中却没有大乱,只是不管谁见到楼础和他手中的懿旨,都要先哭一会才能执行命令。
楼础心焦如焚。
皇城里,宿卫将士正在聚集,说明济北王已经掌权。
楼础要到马匹,骑驰出城,总觉得身后像是有人追赶。
城外,禁军占据西征大军的旧营,尚未发生任何变动,楼础经过时,向营内望了一眼,心中明白,谁先掌握这支军队,谁就是东都的新主人。
向西跑出十几里,楼础终于望见大路上的队伍,规模不大,旗帜却多。
队伍前头有人喝止,楼础高声问道:“前方是大将军吗?我是大将军之子楼础,奉太后懿旨前来迎接。”
队伍停下,很快有人叫楼础过去。
真是大将军,坐在车上,一脸憔悴,打量儿子几眼,挥手让其他人退下,“你肯定不会有好消息。”
楼础什么也不说,拿着皇帝遗诏递上去。
楼温打开了一眼,神情立变,憔悴之色尽去,挺身道:“陛下……”
“嗯。”
楼温发呆,楼础问道:“太子呢?不是应该与父亲在一起吗?凭此遗诏,至少可立拥戴之功。”
楼温后悔莫及,“太子被梁升之、郭时风带走,提前进城啦。”
楼础路上没遇见特别的行人,太子想必是一早进城。
原以为刺驾是结束,楼础这时才明白,一切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