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伯年这一出声打破了气氛,但所有人都没有搭理他甚至没有看他,目光犀利的朝我看了过来。
砰地一声,余伯年他爸把一叠照片扔到我脚边。
“安然,你来说吧,这照片怎么回事?”
我看了看对面三人,没再让余伯年把我挡在身后,低头看着那些照片,其中两张明显是监控里截图下来的照片看得我一阵想笑。
我蹲下去把那两张照片给捡了起来,“叔叔想要我说什么?”见余伯年他爸面无表情的挑眉,我接着道,“且不说这些照片,在时间上一看就是我跟伯年认识之前,就算不是,仅凭几张断章取义的照片,又能说明什么?我一没背着伯年乱搞男女关系,二没出轨戴绿帽子,所以,我并不觉得,仅凭几张照片,就有什么好解释的。”
“你手上那两张的确是在认识伯年之前的,可地下那些呢,有张会所门口的,那是你跟伯年认识之后了吧?”孟兰馨冷哼一声,咄咄逼人。
我正要再蹲下去捡,却被余伯年拉住了。
余伯年正明显护犊子的行为,立即让他爸妈脸色变得无比难看起来,倒是老爷子摩挲着手里的佛珠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照片是黎欣给的吧。”余伯年握着我的手紧了紧,直视着他的父母,“那你们替我转告她或者她父母,她要敢在没事找事,我不会放过她,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们很清楚,到时候别怪我不讲情面。”
“伯年,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孟兰馨最先沉不住气,“一个人的品行不是时间前后定的,这根本就不是照片时间的问题你懂不懂!而我们余家,不可能接受这种道德败坏行为不检的媳妇儿!”
“几张照片而已,不过是取个角度而已,怎么就道德败坏了?”余伯年亦是寸步不让,“你们今天要说的,也的确不是照片的事,你们只是借题发挥想要拆散我们而已,就像当年拆散大哥大嫂一样!”
“你别跟我提他们!”一提到大儿子,孟兰馨情绪猛地就激动起来。
“为什么不能提?”余伯年笑意不达眼底,“小然肚子里已经怀了余家的子孙,怎么,有了一个嘟嘟还不够,还打算再来一个口口声声余家余家,余家就很了不起吗?是比别人多条腿还是多颗脑袋?还不是吃五谷,生老病死一样逃不了,既然这样,你们哪里来的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余伯年,你太过分了!”余伯年他爸脸色愈加冷峻严肃,砰地一巴掌拍的桌子都跟着一颤,“那是你妈!”
余伯年不置可否,却只是一声冷嗤。
过了一会儿,眼看他妈都要哭出来了,余伯年才道,“你们反对我跟小然也不是今天开始的,自从知道我们要结婚,我妈就伙同黎欣变着法儿的折腾,甚至还一口儿闹三上吊,连跳楼这种丢人现眼的事都干,你们怎么闹我不管,但想要借此分开我们不可能,我余伯年要嘛光棍一身,结婚那就只认定一个人,别想用任何理由逼迫我们离婚,当然,也没动不动就吵着闹着要自杀,谁要自杀要挟,我就死给谁看,反正你们逼死个大儿子,也不差我这个小儿子!”
余伯年这话一出,不止他父母和爷爷脸色大变,我也给吓了一大跳。这时才发现,突然见证大哥大嫂死亡的他,性格上或许并不是单单的毒舌而已。
其实又何止是余伯年,这个家里每一个人,表现看着都高贵得无可挑剔,但仔细相处下来,都会发现或多或少的性格问题。孟兰馨不用说,给人的感觉就是神经随时都异常紧绷,紧绷到性格偏执激进的一个人,而余伯年他爸,说是不管家人态度默然,但何尝又不是某种意义上的逃避,老爷子看似四大皆空堕入空门,但谁知道会不会也是因为大孙子家破人亡哀莫大于心死?而性格缺陷最严重的,莫过于余念修了。
看着这样的一大家子,我本来被冤枉刁难的气焰不由得平复了下来,拉了拉余伯年的手,“别胡说八道,扎自己一刀再扎家人一刀,有意思吗?”安抚住余伯年,我这才转头面向三位长辈,“我不管你们信不信,总之我安然从小到大,行的端坐的正,照片上拍的都是我之前上班那幼儿园园长的照片,我承认,我在那上班的时候他挺照顾我,但我敢保证,我跟他没有一点不正当关系,更没有任何男女之间的暧昧,而且自从我没再那上班之后,总共就偶遇过两次,彼此之间生疏得连朋友都勉强,所以这些照片,不过是有心人的故意污蔑罢了,大家也知道,如今这时候什么都讲究个科技技术,PS技术发达,什么样的照片不能合成,灵异都能搞得惟妙惟肖以假乱真,更何况几张角度照片。”
我这么一保证一分析,除了死活看我不顺眼的孟兰馨,老爷子跟余伯年他爸的脸色都缓和了下来,看的出来,他们虽然年纪大了或许赶不上年轻人的时代,但阅历创造见识,对于我说的那些,他们肯定也是知道了,沉吟衡量的,不过是我话中所说的可信度,因为除了专业人士,一般人也看不出来照片有没有问题。
“哼,行的端坐的正,说的好像你没离过婚一样。”孟兰馨还是不依不饶,“我们家就算不是高人一等,但我儿子又不是娶不上媳妇儿的老光棍,干嘛要委屈娶个二婚嫂啊?别说我们家,就是任何一家稍微条件好点的父母,都不可能答应你这样的媳妇儿进门,哪怕是家里一穷二白的,人家娶了那也是心里嫌弃,毕竟谁家当父母的愿意看着儿子捡破鞋啊!”
孟兰馨说话总是难听的戳人心窝子,不说余伯年脸色骤变,我心里也气得不轻。我不就是遇人不淑离过一次婚,我一不偷人二不卖,堂堂正正过自己的日子,凭什么要受她这样的言语侮辱!
余伯年正要呛声,就被一直沉默的老爷子给打断了。
“是伯年过日子,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好不好的他自己知道,既然照片是无中生有,而且还是以前两人认识之前的事情,你们就别管了,孩子的事情,就让孩子自己做主吧。”老爷子这时候终于发了话,却是三个长辈中最通情达理的一个,“伯年都三十二了,三十而立是个可以有担当的成年人,相信他心里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再说婚姻大事,又不是封建时候包办婚姻,父母只有建议权没有主导权。”
“伯年他要人才有人才要事业有事业,什么清纯小姑娘娶不到,干嘛要委屈跟个离过婚的搅合?再者,撇开她那犄角旯旮的老家农村不提,就算不计较她农民出身,配不配得上的先不说,她那一家子的都是些什么人你知道吗?”孟兰馨说着瞪了我一眼,眼底的轻蔑从来都是不加掩饰,言语也是刻薄习惯了的,“伯年要真跟她在一起,两家要成了亲家,那些人还不没完没了了?再说家里出个吃牢饭的,这样的人家教育出来的儿女,作风能正到哪里去?”
这些话虽然戳心窝,但对于孟兰馨了解我的家庭背景我却并不觉得意外,毕竟连黎欣都知道,孟兰馨不可能不知道。
“说来说去,你嫌弃的还是人家小然的出身。”老爷子语气不缓不急的,却总是带着一股无形的威严,孟兰馨向来乖张,在老爷子面前也收敛不少,“当初你跟敬舟,可跟你婆婆可有嫌弃过你出身?门当户对就真那么重要?做父母的难道不都是希望儿女幸福,非得要像操纵提线木偶那样掌控一切,那你还生孩子做什么,直接剪一套皮影戏不更好,想怎么摆布就怎么摆布?已经有前车之鉴还不够,你们什么时候才能吸取教训?!”
老爷子这番话可谓也是丝毫没给孟兰馨留脸面,连带着把余伯年他爸也给一并骂进去了。
“我就知道!”孟兰馨眼圈忽然就红了,“这么多年,所有人都认为是我逼死的他们,所有人都在埋怨我!你们就是在埋怨我,是不是都觉得我是杀人凶手,是我杀死了我的儿子和媳妇啊?!我只是想分开他们,我又没想要他们去死,那是我的儿子啊!要不是那个该死的女人,要不是……我儿子能出车祸吗?!都是那个女人害得,她为什么就不自己去死?为什么连死都要拉上我儿子?!”
孟兰馨这一激动起来跟疯了样,又哭又喊,老爷子没再继续说什么,只是满脸失望的叹了口气。
余伯年显然已经习惯了他妈这样,看到她又哭又笑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眉宇间明显都是不加掩饰的厌恶。
“如果可以选择。”余伯年语声沉沉的道,“我跟大哥,都不希望是你的儿子,你太自私,在你心里,永远在乎的都只是自己,我们只是你的附属品,从小到大,都必需按照你的规划行事,一旦脱离你的桎梏,你就是这样,歇斯底里,你,根本不配做一个母亲!”
“你说什么?!你有种再说一遍!”孟兰馨眼泪肆流的瞪着余伯年,那眼神,说真的,挺吓人的。
“我的婚礼,你们来参加,我欢迎,不来,我照样结定了。”说完,余伯年拉着我就走。
然而,就在转身之际,我感觉忽然一道劲风冲我后脑勺刮了过来。
“小心!”
伴随着老爷子的惊呼,我只觉后脑一痛,随即就看到烟灰缸坠地摔碎成了几瓣。然而,我还没来得及感觉到痛,人就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