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会儿,阮思澄的手机一震。
她拿起来,点开,便看见了邵君理的一条消息:【都结束了?】
阮思澄的眼泪啪嗒落上屏幕,她连忙用指尖抹掉,回复说:【嗯。】
邵君理说:【今天晚上见见面吧。】
接着又问:【几点到家。】
阮思澄回对方:【不见了……没时间,必须尽早解决问题。】
邵君理难得地打了一个问号,而不是用祈使句的命令语气说问句:【不高兴?】
阮思澄道:【没有,您千万别多想。真的只想抓紧时间把结果给修准确了。只要想想被裁的14个员工,就觉得一秒钟都不能再耽误。】早一秒钟解决问题,就能早一秒种请人回来……虽然对方未必乐意。
邵君理说:【好,知道了,祝顺。】
而后再也没有消息。
阮思澄把手机按灭,怔了三五秒钟,接着忽然发狠似地,用手掌心用力抹掉眼周的泪,顾不上疼,把脸上给拾掇干净,端正坐姿,理理头发以及衣服,合上眼皮,深深呼吸了几口气,再猛地睁开,重新变得坚定自信,拨打陈一非的座机,道:“一非,来办公室,商量商量。”整个过程十分迅速,一点都没拖泥带水。
陈一非说:“好,马上。”
陈一非仍淡定从容,不像贝恒一般易垮,他坐在了办公桌旁的沙发上,微微躬腰,十指交叉放在膝上。
阮思澄问:“工作交接都办妥了?”
“对,除了肖威他们试图删毁程序,其他人都老老实实写了文档。我都安排好了。不重要的项目暂停,重要的让剩下的人继续做了。”
“好。”阮思澄思考片刻,又道,“我刚才也想了想,觉得心电这一部分可能还是数据的事。咱们是按患者特征来分组的,让AI根据身高体重、年龄性别、既往病史等等变量“具体患者具体分析”,这个也是比较具有创新性的,但是这也直接导致每个细分群体中的患者病历都不太够。我想过了,觉得,一方面可以继续联系三甲医院,索要数据,同时特别注意样本分布,比如,60到80岁的患者多,可以只要过去3年的,而20到40岁的患者少,就得要过去15年的。另一方面还可与可穿戴ECG(心电图)的供应商深度合作……”
陈一非也点头同意。
“至于腹部……”阮思澄手在桌子上敲了几下,无意识地学邵君理,“估计是和参数有关,你先调调,看能不能让准确率变高一些。”
“嗯,我也打算从这入手。”
“抓紧时间。”
“我知道。”
陈一非向阮思澄望了会儿,忽然说道:“思澄,我还以为你会崩溃。”
“嗯?”
“女CEO普遍比较脆弱。”末了,高情商如他也觉得这话未免有些男权,笑着找补,“我意思是,女CEO有自己的优势,但也有自身的劣势。”
“我没事儿。”阮思澄道,“别瞎担心,赶紧工作。”
“行,我走了。”
…………
阮思澄在思恒医疗一直干到半夜三点,才关上灯,用手锤锤酸痛的腰,走出自己的办公室,与同样刚打算回家的陈一非聊了几句,才慢腾腾地乘电梯下到一楼,走出院子。
整个城市都在安眠,四下里是一片寂静。
没有人,没有车,举目都是空旷。
一般来说,两点之前,会有出租司机等在马路上面。大家知道创业园区下班晚,能拉到活儿,总在路上停一大溜,偶尔生意不好也会待到三点。要还不行就没招了,只能开走——再晚下班的人基本睡公司了。今天呢,因为有雪,出租车被两点那波的创业狗给抢光了。
一月份非常冷。阮思澄垂着头,把自己的鼻子埋在围巾里面,掏出手机,打开APP,叫车。
不知怎的,看着已沉睡的城市,她的心里有些充实。
没人在工作了,只有她。
还在努力的自己啊……希望公正的上天能在这一个或下一个滩头惠泽于她。
不得不说,被樊胜男痛骂那时她有一瞬心灰意冷,想为什么自己要遭这种罪受这种苦呢。然而很快,她就明白这是每个创业者都要付的代价。所谓梦想,可以让人失去理性,和毒品有得一拼,千千万万的聪明人清楚知道成功率连1%都不到,还是愿意抛弃一切,去换一丁点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