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都垂着头不吭声,只有那年轻官员道:“丞相息怒,不是我们不补,实在是没钱可补啊。”
“什么?”谢殊上下打量他一眼:“你叫什么?任何职?”
“下官谢子元,是度支曹尚书郎身边的执笔。”
六曹各部都不止一个尚书郎,谢殊的两位堂兄,一个名唤谢珉,一个名唤谢纯,就都是度支曹的尚书郎。
至于谢子元,听名字就知道是族里比较远的亲戚,做个文书小吏也正常。
谢殊问他:“本相不是责令谢珉、谢纯交出污款?为何没钱可补?”
谢子元正要开口,旁边有人扯了扯他的衣袖,他稍有犹豫,又看看谢殊,到底还是说了:“丞相明察,因为他们交不出来。”
谢殊腾地起身,声音都拔高了许多:“你说什么?这么多银子,他们两个人用得完?”
官员们立即跪了下来。谢子元又道:“此话当真,虽然款项可观,但他们真的用完了,如今要补足亏空,实在难上加难啊。”
谢殊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问谢冉道:“相府可有钱银补上?”
谢冉摇头:“数额庞大,绝对不够。”
谢殊皱着眉在书房里来回踱步:“也许他们将钱转移了地方。谢子元,你领人去牢中审问谢珉和谢纯,看能不能追查回来。”她想想不放心,又吩咐谢冉去帮他。
谢冉道:“这二人秉性我很清楚,只怕追不出来,丞相答应陛下三日内就填上亏空,做不到的话,陛下不会善罢甘休。”
“你说的没错。”谢殊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上次吐谷浑送过黄金被她私扣了下来,应当可用。
她走到门口,嘱咐沐白去清点一下黄金数额,再回来,遣退了那几个光看不说话的官员,独独留下了谢子元。
“本相看你是个明辨是非的,不过今日之后可能会受到排挤,要做好准备。”
谢子元拜了拜:“多谢丞相信任,他们也是好意提醒我不要乱嚼舌根,毕竟谢珉和谢纯是您的堂兄,我们都是远亲。”
谢殊胃都疼了:“这种堂兄不要也罢。”
谢子元走后,沐白过来提醒谢殊用饭。
“气都气饱了。”谢殊想砸东西,举起砚台一看挺贵,想想现在的情形,又默默放了回去。
早知道就不装有隐疾了,那些买药的银子都攒着就好了。
“黄金数额点清了?”
沐白道:“点清了,但也只够亏空的三成。”
谢殊心如死灰。
表象来看,这段时间没什么大事,一直顺风顺水,似乎她的相位已经坐稳了,实际上背地里就没几个服她的。
那些当初顺应谢铭光提议顶她上位的人,八成是指望她好拿捏以方便牟利,谢珉和谢纯就已经这么做了,如今她保不住他们的话,其他人就会摇摆不定。
不能帮他们凑足钱,凑足一次还有第二次。
可是皇帝发了话,不凑足钱自己也要遭殃,眼红的世家们和不服的下属们都不会放弃这个好机会踩扁她。
多的是人想做丞相。
谢殊想了许久,对沐白道:“你去传话给谢冉,让他逼谢珉谢纯拿房契地契做担保去向别家借钱,我这边就直接说无钱可用。”
沐白问:“那要去向哪家借?”
“目前也只有桓家可信了。”
桓家如今做主的是太尉桓培圣。丞相开口,自然好办。
桓廷更热心,还要亲自上门来宽慰谢殊,还好被谢冉拦回去了。
谢殊现在根本羞赧地不想见人。
三天即将到期,她坐在书房里撑着额头,一身素白宽衫,看起来分外萧索。
沐白走进来禀报道:“公子,齐徵求见。”
谢殊已经很久没见到这人了,对他这时候造访很是意外。
“叫他进来。”
齐徵进了书房,高大魁伟的英武模样,却一脸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