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宽极迅速的便把当时怎样一番情况说给在场的三人听,眼底还带上愧色。
李县令到底是他名义上的兄长,身居县令之位却做出这样有损道德的事来,幽兰之死,说是有他一部分原因也不为过的。
男子说完这番话后,便是长时间的静默,那棵生长得郁郁葱葱的香樟枝柯间穿过几缕风,使得树叶簌簌作响,再加之今夜圆月光辉不同往日,是泛着鬼气的灰蓝色,几人又是寂静无声,连绵长的呼吸声也听不到一丝,而瑞紫园外,晚宴结束,宾客各自离开,时有切切磋磋的交谈声自高墙外飘进来,怎么看,便越觉此情此景诡异万分。
“李捕役,幽兰一事,同之前的懿桥溺死的案子,还有今日包氏吊死,你如何看?”
殷离此刻薄唇轻启,问出这么一句话来,引得在场的袅袅和乌羽也同时开始考虑起来。
“殷离公子此前给我消息,懿桥溺死之案,均从当年幽兰和柳青云一事查起,牙门探查之后,确实发现那几个死者都与那件事有关系,而今日的死者包氏,当年找了沈春芳散布谣言。”
说到这里,李宽一怔,突然满目震惊的看向殷离,黑袍的男子见状,朝他点点头,一边的祁袅袅却是出声问道,
“可是幽兰和柳青云皆死,怎么可能再回来复仇?”
袅袅清楚,人界凡人一死,便会通往冥界,重新投胎,除了怨念过大,不肯转世的怨魂。
“难道,幽兰同柳青云?”
少女语未尽,在场的人便知道袅袅后头的意思。
“这怎么可能?鬼魂怎么能还阳,还犯下如此可怕的事情?”
李宽在牙门当差多年,再怎样可怖残忍的案子都见过,可那些犯人都是常人,现在懿桥的案子,却非凡人所为吗?
“也不一定,当年幽兰的尸体并未被捞上来,便可能同阿毛说的一样,被人救下。”
乌羽道一句,
“可女子哪里有这样的能力,沈春芳倒也罢了,那胖三,那赵盛和钱云,都是孔武有力的汉子,一个弱质女子又如何做得到将他们推下河,还确保这些人一定能死?”
李宽神色有些激动,面色也涨红起来,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一般,
“对了,赵盛和钱云,皆会泅水,他们如果只是掉入河中,又为何会被淹死?”
男子越说越激动,心下隐隐出现不好的预感,却见殷离将手一抬,止住了他继续说下去的势头。
“幽兰是生是死暂且不提,李捕役可有仔细调查过骨姬的身份。”
黑袍的男子面色一如往常,冰冷淡漠,只是此刻眼角带上一股凉意,说话的声音也低沉下来,
“阿毛说救下他的是幽兰,但差役说的是骨姬带阿毛回来的。”
“你的意思,骨姬……”
李宽说话的语气开始发起抖来,他从不曾,把方向放到骨姬身上,骨姬同幽兰一般,都是酒娘,还是在同一家酒馆。
“仔细推敲起来,骨姬出现在县中的时间,便在幽兰跳河自尽两个月后。”
得出这个结果,李宽只觉脊背生寒,心中之前可怕的念头开始猖獗的冒出来,
“冥……殷离大人的意思,骨姬便是幽兰?”
乌羽眉头紧锁,眼角的翼族印记在黑夜之中发出幽光来。
“这怎么可能?”
祁袅袅难掩眸中错愕,可视线与殷离相撞之际,见男子那双墨黑得毫无渣滓的瞳孔,便恍觉之前骨姬的确是离开内厅到了外面梳洗换衣,这个时间,杀一个人足够了,
“袅袅可还记得,骨姬一看到阿毛便知他姓甚名谁,就我所知,骨姬一个酒馆酒娘,不应该会认识阿毛。”
殷离的话飘进在场每一个人耳里,几人俱是相视一眼,顾不得还有事情没理清楚,李宽便直接转身,跑出了瑞紫园。
“若如殷离公子所言,李县令有危险!”
一行四人,相继跑出瑞紫园。
但瑞紫园离李县令所住的寄畅院恰好便是东西两头,跑过去还要一段路程,李宽连内力也运起来,脚下步子生风,跑动之时,风刮过衣袍,呼啦呼啦作响。
奔跑中的袅袅一颗心却是越来越紧,若骨姬便是幽兰,幽兰便是骨姬,那女子的容貌为何会发生那样大的改变,那日见骨姬杀刺客时毫不手软,一招一式皆是娴熟老练,哪里像是那个官家小姐出声,手无缚鸡之力的幽兰,在幽兰成为骨姬的两个月中,女子到底经历了些什么?若是她要复仇,李县令明显也将同包氏一样,袅袅此时不敢再想,那晚在懿桥上的红衣女子身影开始不断的在她脑海中浮现。
黑沉的夜色中,冰凉的懿桥之上,红衣女子徒留一个背影,撑着那把鲜红汉阳伞,一头乌发尽数落下,垂及脚踝,此夜无风,看不到女子发丝摆动,祁袅袅只觉看着那个背影,就有潮湿的凉意直刺自己而来,良久,那女子缓缓转过头来,雪白的脖颈,尖俏的下巴,幽幽的转过来,露出一张朱红色的嘴唇,再往后,浓艳眉眼,
正是骨姬的模样!
“啊!”
见及女子面容之时,袅袅心口又起熟悉无比的钝痛,脑中一片空白,额头渗出冷汗,两眼一黑,倒下之时,就见得男子黑色的衣角在面前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