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斯年走路是没有声音的,哪怕踉踉跄跄,也只是显得他人有些醉意上头,没有狼狈之态,风流更多,而那一双昔日深沉如海的眼,愈加迷离妖孽,加上声音沙沙的撩人,差点就让我心软,他说——
“桃子,我不信你会背叛我……”
当傅斯年说着,并且快到我面前时,我呆呆的被沈御臣迅速拉走,才回过神,然后,心狠狠地一揪!
“桃子,清醒点。”
沈御臣淡漠的声音像是一种魔力,让我回过神,然后冷冷的看他:“你来干什么!”
傅斯年站在窗口,披着月华,目光哀伤,声音依旧低沉:“我来……是想听你说句话,一句就好……只要你解释一句昨天的……是故意气我,我就留下来。”
他一句话废了好大力气似得,让我联想到轮回之梦里他那可怜的自尊心,不由得恼上心头:“我若不说呢?傅斯年!我不会惯着你,你走!我不需要你留下!走!”
想到前世种种,我狠下心说着,却傅斯年像是忽然酒醒,屋内平白有一股阴风扫过去浓浓酒气,而他眸色清冽些许,声音亦是沉了好多,不再迷离——
“你是不是看过前世。”
我没什么好隐瞒,冷冷看他道:“是的,我已经知道从前世到今生,你一直都在利用我,你利用我保护你的朱雀皇后,你利用我解开封印!傅斯年……我恨你。”
当我说出我恨你三个字时,心脏在那一刻狠狠地揪起,并且,当我想学着那狗血剧里拿出什么信物来丢他,说带着他的东西一起滚出我的世界时,却到这一刻才蓦然发现——
“我这里也没你什么东西了,长笛已经还你,骨戒也丢了……你直接走吧!别逼着我对你出手!”
我那一刻,真是想狠狠的一个掌心雷轰过去!但是,我怕我跟沈御臣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不是说了么,他那笛子有很多魂了,应该很厉害。
却是我说完后,傅斯年蹙眉道:“这一世,我没有利用你,封印之事是因为……”他说到这里似乎想到什么,欲言又止的看向沈御臣:“是你引诱她这么想,对么。”
沈御臣没说话,我却听不下去——
“你不必再指责任何人,沈御臣他什么也没有说,是我自己看得清楚明白,并且,有件事我也让你清楚明白,那就是昨天晚上,的确是沈御臣做的换魂,他把我换成了狗,带着紫霞的魂和我的身去演戏,可是!我告诉你这一点,不是为了解除误会,而是我想你清楚、明白另一件横在我们中间的鸿沟,它不是第三者、是信任,是桃子,是前世桃子为你流的血和泪!”
一口气说道这里,我有些累,深吸口气的时候,听傅斯年有些淡淡的问我,“所以呢,重点是什么?”
他这时候看我的眼神已经完全清明,而我闻言,也确定他已经是完全醒酒了,
我也在这一番畅谈之下,心中舒畅许多,起码到头来我没有亏欠他,是他傅斯年亏欠了我,一次又一次!
“重点是如你所言我和前世的确大不相同,可你说的又非全对,因为正确来说,我们是完全相反!前世她爱你,今生我恨你;前世她傻傻付出;而今生的我……再也不愿意再给你付出任何!所以——
希望你也看在前世我为你付出那么多的份上,不要再纠缠我,因为我不可能原谅你一次又一次的利用和背叛!
就这样吧,我们都放手,彼此都自由……”
我一段一段的说着,想到什么说什么,却是说道这里,还没说祝他跟朱皇后百年好合,傅斯年忽然笑了,“呵,自由……呵呵呵呵……”
我这一生,最讨厌的事就是傅斯年这样笑,笑的好像有莫大的心事和委屈难过,而每每看他这样笑,我都会不由自主的心疼!假装没有那一丝心疼,我冷冰冰的看他,而他亦是抬起头的眼光寒冷入骨的望我,“那就如你所言,给你自由,可是金桃,总有一天,你会发现,自由不是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是你不想做什么,就不做什么,我还没有自由,所以不会再跟你纠缠,但是,在我离开之前,你必须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傅斯年每每这么一长串的话都会让我无比的暖心和感动,可这一次却让我心情无比的复杂,更是不由自主的想着——
他和朱雀结婚是交易,是否也有苦衷?
但是结婚就是结婚了,他隐瞒也是真隐瞒,利用我也是真利用!
如此举一反三,让我立刻又压下来对他的心疼和多想,并且仔细的思索他要说的是什么问题,然后腾的一下想到了——
“爱过,但正因如此,有多爱我就有多恨!你不必问了,可以走了!”
我在机关工作后,狗血的言情情节看太多,误以为他问的是有没有爱过他,却没曾想,人家问的根本不是这个。
傅斯年忽然又笑,不再是刚才那种苦笑,而是淡淡笑望我道:“告诉我,你想要的自由,是什么样的。”
我这脸一红,有点尴尬人家还没出牌,我已经把底牌甩出去,可已经说了也没办法,只能清清嗓子,摸鼻子,然后深吸口气,瞪他道——
“是功德、钱!”
这次,不仅仅是傅斯年,连带一直没说话的沈御臣也看我道:“什么功德钱?”
我这一掐腰:“就像你说的,自由是不想做什么就不做什么,我的自由也差不多,并且,它等同于功德和钱——
功德多了,煞气就可以抵挡百鬼,至于钱……煞气功德这事儿又不能当饭吃!我当然需要很多钱,养很多小白脸!如果你要是愿意给我离婚补偿,我乐意至极。”
既已撕破脸,我不妨碍撕得更多,更贪点,就像是我说的那样,我需要功德也需要钱,傅斯年那么多古董,要是肯给我,我绝对乐意收的!
我是跟他过去不去,不是跟他给的钱过不去,反正钱又不跟他的姓,更何况,这是他欠我的!开封印这种事情相当于作法了吧?就当是他给钱好了!
当然了,他要是不给,我也没办法。
几秒沉默,傅斯年又一声轻笑,“呵。”他笑着看我一眼,然后在我伸出手的时候,又是那招呼不打的忽然消失,留下我和沈御臣在屋子里,我这原地怔了半秒,骂了句小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