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在榻上坐了,君婼枕着皇上的腿,问画从哪儿来的,皇上看着一本书笑道:“从玉矶岛偷来的。”
“我大哥?”君婼一骨碌爬起来,“大哥可发现了?”
“不知道。”皇上依然看着书。
君婼又叹一口气,是啊,大哥发现与否,又或者有任何反应,皇上也才不会在意。
皇上摁她躺了下去:“大昭国有一位毓灵郡主?”
君婼点头:“毓灵姐姐是楚王郡主。”
皇上点点头:“西齐东楚,大昭国之柱石?”
颇有些嘲弄的意味,君婼不依了:“皇上,大昭立国三百余载,自有大昭所长。”
皇上嗯一声:“确实有所长,就是足够偏僻足够小,偏僻到无人注意其存在,而且远征的话,道路太过狭窄,还得先修路再发兵。”
君婼愤愤:“天时地利人和,位置偏僻道路狭窄,占了地利,可不就是所长?”
皇上轻笑转移话题:“君冕倒是惦记你,给你写了数封书信,并托鸿胪寺稍来你喜爱的物事,有茶叶香料土仪,都被陈皇后拦截下了。”
君婼沉默不语,皇上道:“君冕要与毓灵郡主定亲了。”
君婼一惊:“毓灵姐姐喜欢我大哥,也常常前往玉矶岛,不过大哥都不让她上岛,毓灵姐姐常跑到宫里喝得烂醉,然后就拽着我哭,说大哥小时候许诺娶她的,自从大哥断腿后,就再不肯与她相见。”
皇上嗯了一声:“齐世晟定了陈皇后的侄女。”
君婼又爬起来:“原来母后打的这样算盘,将齐王楚王都笼络到自己麾下。”
皇上笑笑:“她再好盘算,谁做大昭的皇帝,君婼说了算。”
君婼趴在他怀中:“两个都是我的哥哥,我不知道。”
皇上抚着她后背:“那就让他们两个争去,谁胜出,谁就是皇帝。”
君婼怏怏叹气,皇上放下书看着君婼:“秋皇后的身世,君婼可要知道?”
君婼闭了眼眸,好半天点点头,皇上道:“秋皇后乃是前朝治香世家秋氏嫡传,其祖上为避祸流落到大昭,在大昭是殷实人家,到了秋皇后这一代,父母早亡又无兄弟姐妹,因有治香术,进大昭皇宫尚功局做女官,大昭皇帝其时为太子,一见爱之,因其时已与陈皇后订亲,将秋荻秘密藏在东宫。”
“后秋荻生下君晔,太子与陈皇后大婚,陈皇后知道了秋荻与君晔的存在,帮太子隐藏秘密,太子感动,太子登基为帝后,秋荻与陈皇后交涉,让陈皇后认下君晔为皇长子,自己开始吞食阿芙蓉,让大昭皇帝以为她身患疾病,其后她怀了君婼,拼着最后一口气生下君婼后离世。”
君婼眼泪涌了出来,皇上又道:“陈皇后为显贤良,请皇命追封秋荻为元后,大昭皇帝感其淑德,待其更为恩爱。可大昭皇帝也忘不了秋荻,思念之下患了头风,陈皇后以为大昭皇帝医治头风之名,在后宫广植阿芙蓉,大昭皇帝日渐昏聩,大昭朝政其实为陈皇后暗中把持。”
君婼捂住了耳朵,皇上扒开她手:“君晔恨极,假作避居玉矶岛,实则联络齐王楚王暗中筹谋,陈皇后一手定姻缘,断了君晔后路。”
君婼泪如雨下:“大哥恨我吧,恨我认贼为母。”
皇上大手在她脸上一抹:“先不哭,早晚让君晔来你面前认罪。”
君婼吸着鼻子:“该认罪的是我,若非我顽皮,大哥也不会断腿,我视陈皇后为亲生母后,大哥不知有多伤心。他为何不揭破?不告诉我真相?”
皇上认真看着她:“君婼,陈皇后如何?朕等你一句话。”
君婼靠着皇上闭了双眸,她想要去恨陈皇后,却恨不起来,眼前出现的是赴东都前,陈皇后哭红的双眼,搂她在怀中殷殷叮嘱,突然想起一句话:“母后以后顾不了婼婼了,婼婼聪慧乐观,一定会好好的。”
又想起自己生病高烧,母后通宵达旦守在床前,整夜握着她的手。自己所有的无理要求,只要抱着母后撒娇,母后都会首肯,有时候父皇严厉,母后便到父皇面前为她说情,若父皇坚持不肯,母后便会与父皇翻脸。自己每年生辰,母后亲自操办,比母后自己的生辰还要隆重。二哥有时候欺负她,总会被母后严厉责罚。
自己这样的性子,是陈皇后养成的,是陈皇后惯出来的,陈皇后对自己,做到了亲生母亲所能做的一切。
皇上抚着她的发:“君婼及笄后,齐世晟回到西卫城齐王府,欲向齐王夫妇禀明,前往炀城向君婼求亲,齐王妃得了陈皇后指示,装病缠绵病榻,齐世晟侍奉于前,待齐王妃告知真相,君婼已在前来东都的路上。齐世晟曾拼命追赶,被齐王追上绑回府中,后被君晔释出,因阻止君婼的亲事,二人发生争执,决裂后,齐世晟入大昭朝堂鸿胪寺,后作为使节出使殷朝。”
君婼愣愣看着皇上,皇上抿抿唇:“朕目前所知,就这些。是以,君婼想要如何处置陈皇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