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豆豆默默地看着赵老的侧脸,静了半晌,伸手拉住金杨的手,两人悄悄转身,刚要出房,忽然听到赵老的声音“豆豆……”
赵豆豆连忙转身走向床前,柔声道:“姥爷!”
金杨感觉她的手在微微发颇,亦证明她心底的紧张。的确,赵老和他上次相见时已经判若两人,本来就瘦,现在已经是皮包骨,脸颊深凹了下去,在颧骨下方和眼窝形成两道暗影。
这个共和国的缔造者之一,硕果仅存的元老纵然战胜了生命中的一切敌人,对手,但终究还是败给了岁月。
赵老缓缓伸手,握住赵豆豆的手,坚毅的眸光中纠杂着一丝柔情“你喜欢他吗?”
金杨的心顿时悬在嗓子眼里,他同时察觉到赵豆豆另外一只和他相连的手心沁出湿汗。他不知道赵豆豆拖他的手是装样子,还是她心底紧张伤感,需要一只手给她力量。但他知道,此时赵豆豆的两只手分别给了这个国度里最后一位红色伟人,和他。
没有犹豫赵豆豆轻声回答“我喜欢!”
赵老脸上露出笑容,低声对两名护理人员说:“你们出去。”两名护理人员纵然不情不愿,但却不敢违逆赵老的命令。
随后赵老又对豆豆说“你也出去,我和他单独说说话。”赵豆豆嗯了一声,回眸看了金杨一眼。
金杨其实心里很慌,但在赵豆豆面前,他没有慌张的权利。她再强大,亦是一个女人是女人就渴望一个有力的肩膀和温暖的港湾,他必须成为她的港湾,他必须强大,否则,他和她之间,也许真的只能共同拥有一个名分。
用力捏了捏赵豆豆的手,他轻轻朝赵豆豆点了点头。意思很明确,我不会让赵老生气。
赵豆豆脸上流露出释然的神色,徐徐离开房间。
“怎么,你还会怕我这个不能走路的老头子?到我跟前来。”赵老的声音虽然透着虚弱但语气一如既往的霸道。
“我不是怕您,我……爱戴您!”
然而赵老根本不吃他的马屁,轻哼一声道:“我还没死,爱戴这词还是留在仆告里用的好。小子,我依然低估了你啊!你是怎么搞定豆豆的?说来听听?”金杨没想到赵老的第一个问题竟然是打听这个他一时间慌了手脚,怎么回歇“上次萱萱的事情后豆豆立志要在慈善事业里发展,我在萱萱基金会里帮点小忙,这不,近水楼台先得月,长时间接触她觉得我这个人还像个男人,我呢,当然打心底爱慕豆豆,只是一直觉得配不上她……………”赵老根本不和他打马虎眼,直言不讳道:“你既然觉得不配,怎么又搞成这样?你的意思是我家豆豆倒追你?”“不不,当然是我追的她,追得很苦。”金杨大汗灵机一动道:“我后来想通了,既然喜欢一个人就应该大胆地追求,躲躲闪闪不算真男人。”
赵老显然并不满意他的回答。静了半晌,他忽然叹息道:“的确,十个你都配不上豆豆,便宜你小子了,谁让豆豆看上你了呢?”“就是就是!我这辈子只能全心全意伺候好豆豆,让她快乐!让她不输了自己的选择。”
赵老坦然道:“我从不看重身份阶层这玩意。
我就是个苦孩子出身,别说留洋,连学堂都没有进过,但我从不妄自菲薄,说什么配不配的屁话。语言和行动,行动力的强弱,人生的方向,你有了并且对了,你才能完成你的允诺。你能告诉我未来怎么走?有既定的规划和目标吗?”
金杨微微拘谨道:“我听豆豆说了赵家的规矩,我会第一时间把暗地里的商业营生解决干净,绝不给赵家脸上抹黑……”
“停这就是你的人生方向?小子,你还嫩呐!你成功了,就没什么东西能束缚你,你若不成功,连空气都能约束你。赵家的家规,哼哼!自我而起,从我而止。我不是个顽固不化的老头子,每个时代的脉络不同,正如你们不需要流血打江山一般。”赵老说得上气不接下气,金杨惶然靠近,握住赵老的手“您别激动,慢慢说。”
赵老缓缓闭上眼睛,待呼吸逐渐平稳后,睁开眼睛道:“我听赵庙说过你的一些事情。我这个老头子送你一句话。要成功,需要朋友:要取得巨大成功,需要敌人。”
金杨隐约明白赵老的意思,需要朋友大概是指他的桀骜性格,不懂得隐忍,不擅长装糊涂:而需要敌人,约莫指的一号俱乐部,或者汪小山。
“金杨啊!大真亦假!看起来你是真性情,是真男人,但你的真只是为自己服务,在真的同时忽略了你亲人朋友的利益。我们共产党人为什么能推翻旧政权,就是因为我们擅用集体的力量。一个人再怎么聪明能干,也永远不会成功。”
金杨虚心点头“我接受您的教诲。”赵老陡然加重语气“好好对豆豆。”“我会的。”金杨的回答很干脆。
“去吧”赵老缓缓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