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吕氏回到徒南山天色已经暗了。
徒南村一片黑漆漆,暗影重重,唯一声响只有此起彼伏的哇叫虫鸣。
除此之外一片寂静,不闻人声。
压抑又沉闷。
走到家棚子外,小吕氏又低头于暗光中看了儿子一眼。
娃儿吃完大米糕后又睡着了,嘴角扬起一抹满足。
她扯了袖子仔细将儿子小嘴小脸再次擦拭一遍,确保不会留下痕迹,才深吸一口气走进院中。
安静的棚子立刻传出动静。
苏老夫人跟苏良都住在中间的草棚,这个棚子最为宽敞,活动空间比周围棚子要更足些。
也仅此而已。
苏良犯事后阖家流放,财产全部被抄没,到这里后除了身无分文。
一大家子连根照明的蜡烛都买不起也买不着,天黑后只能摸黑活动。
“晌午出门,现在才回来,进了小苏家门了?”苏老夫人坐在棚子里唯一的小凳子上,旁边地上铺着一层芦苇叶,上头躺着伤势未愈还起不来身的万良。
其他人不得入内,全都挤在棚子外头,伸长了脖子侧耳,急于听到好消息。
小吕氏垂眸应道,“下晌雨大,我跟屹儿到得徒北山已经淋了一身湿透,确如祖母预料那般,小苏家让我跟屹儿进了门。”
“接着说。”
“小苏家光景确实比我们家好上不少,家后面种了个菜园子,园子不大,胜在有菜吃。不过那边也被万家庄压制了一层,没人敢开荒种田,苏家也没田。我进了他们家后跟他们攀谈,得知他们家能熬到现在,也是因为得了他人资助。”小吕氏轻道,“间中我将家中情况仔细说明,哭求了一番,本想着小苏家会心软同情,多少帮衬帮衬,没成想——”
“没成想如何?”棚子里昏暗,看不清苏老夫人表情,但是她嗓音已然冷沉含怒。
小吕氏慌忙跪下,“祖母喜怒,是孙儿媳没用!屹儿在小苏家发起高烧,那位毒老给屹儿看过后,竟然说屹儿是在家就着凉生病了,还说、说屹儿昨夜里至少泡了一个时辰凉水才病的!小苏家以为我故意虐待屹儿以博取同情,将、将我赶出了门!”
棚子里极短暂的凝滞了片刻。
只是短短一瞬,苏老夫人不悦嗓音再次响起,“胡言八道!分明是他小苏家跟那毒老联合起来欺你一介小妇人!他们就是不想跟咱家攀扯上!”
光线昏暗中,没人看见小吕氏眼底的冷意,以及渐起的对这个家的憎恶。
那一瞬的气氛凝滞,足够说明,毒老的话是真的。
怪不得昨夜祖母突然说要带屹儿睡!亏她当时还以为是因为家中将任务交给她,祖母为了表达对她的重视,所以才会好心替她带带屹儿!
原来竟是为了达到目的,将屹儿当成手段来用!
而屹儿因为年幼,遭遇了什么根本不懂说!
到头来,她们母子俩也不过是被大苏家当成了棋子罢了,根本未把她们当人看!
“祖母,大老爷,小苏家人虽没什么见识,但是身边有能人相助,想要笼络他们怕是不容易。这次他们以为我们家又耍了手段想哄骗他们,大为愤怒,即便我们再派人过去求情,怕是也落不到好处。”
躺在芦苇叶上的苏良,这时终于开口,嗓音沙哑无力,“这事暂且搁下,待我腿伤好了,我亲自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