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往事,如过眼云烟一般,慢慢地消失在她的眼前。
她起初,终究是有些恨意的。
不过十三先生知道了这件事情,对她说,若一定要恨,要报仇,至少也要找对人,不能像一只无头苍蝇一般莽撞,更不能做了别人的棋子。
苏行容或许是真的想娶她,也是真的想让她做他的妾室,但却肯定没有欲要夺她父亲性命的念头。
那个人喜欢做的,是让人生不如死。
晏锦想着想着,眼眶便有些涩涩的,最后的那三年,若不是有小虞氏和十三先生相伴,她怕早已去九泉之下,和父母团聚了。
景泰十五年治理黄河的贪污大案,因为晏季常的死,刑部很快便结了案。可是之后,元定帝却出奇的没有处罚晏家的人,连小虞氏最后亲手掩埋了‘罪恶不赦’的晏季常时,元定帝却依旧当做没有看见。
当真是……皇恩浩荡……
说来,她如今应该好好的感谢他们。
人心、手段、忍耐……她过去从不懂的东西,如今全部都清清楚楚了。是这些人,一点一点的告诉她,世上有诸多险恶,不要轻易相信那些表面的东西,因为皮相下面的心,才是最可怕的。那些曾被她当做累赘的亲情,又是多么的来之不易,让她一直怀念。
三年来,她逐渐的明白,有些人一旦变质了,就如腐烂的花朵一般,再也不能指望它,能重回枝头上娇艳欲滴的繁花。
变了,便是变了,不能更改。
想到这里,晏锦将身子又缩了缩,这些人或许怎么也没想到,她又能再一次的站在这里。
“小姐……小姐……”晏锦听到有人唤她,然后深深的吐了一口浊气,让心里的情绪平复了之后,才掀开了被角,露出一双眼睛。
春卉显然已经习惯了晏锦这样的动作,她将手里的点心放下后,才走近一些,“小姐你快些起身,二少爷来瞧你了。”
晏锦眯了眯眼,神色里有些迷茫,“二哥来了?你怎么同他讲的。”
春卉见床上的锦被中鼓了一个圆圆的疙瘩,又瞧见晏锦那双清澈如海水般的眼睛,顿时有些无奈。
最近这几日,或许是因为春困的原因,晏锦用过膳食之后,总是要休息一会。
可是,也睡的太多了吧。
连同大爷对弈的时候,小姐到了最后,都会睡在棋盘上。
“奴婢同二少爷讲,小姐这会歇着呢。”春卉想了想,又道,“小姐不想见二少爷吗?”
晏锦不紧不慢的点头,“困的厉害,谁也不想见。”
春卉听了,斟酌了一会,说,“那奴婢去回二少爷,说小姐您还歇呢,奴婢唤不醒您?”
春卉的话,让晏锦眉头微微一皱。
晏宁裕的性子她是知道的,不达到目的绝对不会罢休。若是旁人,知道她在歇息,必定会改日再来瞧她。可是晏宁裕却不是这样,晏宁裕吩咐春卉进屋来唤醒她,甚至不惜打扰她的睡眠。
若是春卉这会跑出去回话,说她不愿意见晏宁裕,那么晏宁裕必定会想其他的办法来见她。
到时候,怕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晏锦思索了一会,才摇头,“算了,你去告诉二哥,在外略等一会,我这就起身。”
春卉虽然不解晏锦话中的意思,但依旧点了点头,“奴婢马上就去。”
晏宁裕方才说话的样子,虽然温和,但是不知为何,春卉总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晏锦有些依依不舍掀开锦被,起身之后又伸了一个懒腰。其实,她亦有些想知道,晏宁裕和苏家的人,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按理说,苏家如今家世显赫,根本无需和晏家结交,因为晏家在官场上,当真是一点也帮不上苏家。
最有意思的便是,苏七少爷这次来了也就罢了,连苏家大少爷苏行容也来了晏家。偏偏还是选在了除夕来临之际,若说没有意图,她还真是一点也不信。
晏锦的心里疑团满满,能解开她心里疑惑的人,怕只有晏宁裕了。
或许,早点知道这里面的事情,她若不想重蹈覆辙,便一定要比这些人先行一步,知道当年的那场大案,到底是为何。
晏锦穿戴好了之后,没有主动请晏宁裕进屋,而是让丫环打起帘子,亲自走了出去。
此时,晏宁裕正站在廊檐下,像是在瞧着屋子里的动静,又像是在看着廊下的那对九宫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