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女儿就算是被人误会成同性恋也不行。这是变态!”
……
好熟悉的话,江千凝甚至知道江立成接下来要说什么。小的时候,每当江立成喝醉了就会对着妈妈的照片开始胡言乱语。每次都说陆子伊有多么让他失望,多么伤他的心,最后竟然一了百了,让他连恨都无处发泄。怨恨的话语就像是流脓的毒汁,从小就渗透到了江千凝的心田里,发霉腐烂。
每次这种时候江千凝就会躲在门背后看着发酒疯的江立成又是大吼大叫,又是乱扔东西。从小,江千凝就知道要好好保护自己,因为哪怕是最亲近的人也有可能会伤害自己。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这句话一遍遍地重复,江千凝淡淡地听着,没有挂断电话,而是按了免提,任由江立成发泄。只是,不知道为何她突然想起了那天听得不太真切的话。
那句“我不知道你竟然恨我和子伊到放弃自己女儿的地步”。
过了十几分钟,对面的话语变得越来越含糊,江千凝也听到了好几声酒瓶碎裂的声音,终于,吵闹声安静了下去,变回死一般的寂静。江千凝知道喝醉了江立成发泄完,睡过去了。这才挂了电话,坐在了沙发上。
而她没想到的是,明明小时候也听过几百遍同样的话,这一次却让她浑身冰冷,连手心都渗出了黏腻的汗水。
江千凝站了起来走到洗手间里用冷水洗了一把脸,看着镜子里有些憔悴的自己,摇了摇头。她的双手按在台盆上,看着自己微褐色的瞳孔,里面倒影着自己,无穷无尽的自己,一个个缩小到极限。
有时候江千凝觉得童年的阴影在成年的自己看来不足挂齿,可每当自己有自信有这么认为的时候,现实总会来一个响亮的巴掌告诉你,这是多么无知的自信。
“凝凝,你的声音听起来很奇怪,是太累了吗?”江千凝出来的时候,正值梁傲晴回到宾馆,第一件事情就是给江千凝打电话,而江千凝第一句话才刚刚说完,梁傲晴就听出了江千凝的反常。
哪怕江千凝装得再像,梁傲晴也总能第一时间发现她的异常。
“我没事,可能最近加班加的有点多,太累了吧。”
“身体要紧,法国的事情谈得很顺利,你不用担心。我梁大小姐出马,还有什么搞不定的。”隔着话筒的梁傲晴听起来语气轻快,似乎并不知道国内发生的事情。但说实话,法国人也并不好糊弄,梁傲晴说得轻松,但毕竟刚刚工作,倒也是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维持住了局面。
“我知道。”
“听你的声音真的挺累的。现在是中午,午睡一会儿吧。”
“嗯。”江千凝轻轻地叹息,没让梁傲晴听到,可内心却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躲进了狭小的壳里。她拿着钢笔在a4纸上随意地涂划着,脑中思绪太多,反而连一个念头都抓不住了。
梁傲晴讲了一些在法国发生的事情,想要逗江千凝开心,可江千凝却笑不出来,那尴尬的干笑声连她自己都听不下去了。
“对不起,我真的太累了。”江千凝有些懊恼地说道。她无法自如地面对梁傲晴,她能欺骗任何人,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却无法戴上面具应付梁傲晴。真实的样子让江千凝自己都觉得很不堪。
“干嘛要道歉!都说了,你不需要和我说‘谢谢’和‘对不起’。凝凝,累就去休息,你这样,我好担心也好心疼的知道吗?”
梁傲晴音调高了起来。江千凝那疲倦的嗓音让她恨不得直接飞回国,把她迷晕了绑在床上休息。这个女人总是那么喜欢硬撑。
可是,她听出了江千凝的倦意,却没有听出话语背后的无奈和一丝难以察觉的绝望。而她不知道是,等待她的并不是江千凝的迎接,而是连人都没看到就被梁宏远和张言惜接回了自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