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毕竟荒诞,锦书听得怔住,愣神过后,方才在他怀里低低笑出声来:“七郎可是在诓我?若非如此,怎么说出这等虚事,哄我高兴?”
她不愿相信,圣上也不奇怪,只是神色温柔,顺着她口风,低头亲了亲她额头。
“如何,”他并不辩解,只是含笑问她:“可被朕哄得欢喜?”
“欢喜欢喜,”锦书答他:“七郎肯这样说,我哪有不喜的道理。”
圣上似是笑了一声,声音低沉沉的,在她耳边道:“怜怜,你要多在意朕些。”
锦书依偎在他怀里,温声道:“好。”
“朕心里念你,一日不见,便记挂的紧,你倒好,”圣上揽住她腰身,不满道:“朕来与不来,全不在意,倒是潇洒。”
“哪有,”锦书着意哄他:“我心里也是想念七郎的。”
“胡说八道,”圣上笑骂一句:“朕没过来,你不还是该吃吃,该喝喝,闲适的很?”
“说是等朕来用晚膳,可归根结底,也只是没来得及用别的菜肴罢了,真以为朕看不出吗?”
“活该,谁叫你来的晚,”锦书伏在他怀里笑:“若是想过来,便早些到,若是来晚了,也活该没晚膳用,才不惯你这些毛病。”
圣上亦是发笑,手掌在她腰上一抚,言语责备,语气却缱绻:“胡闹。”
两个人相拥着说一会儿话,锦书便有了几分倦意。
今日册封仪典隆重,她折腾了一日,等跟六宫妃嫔叙事完,也是耗费精神,更不必说方才圣上心中不虞,将她按在塌上结结实实幸了好几回,到了这会儿,真是有些熬不住了。
圣上见她困意上来,眼睫合的厉害,心中怜爱,不忍再折腾,便将她抱起,唤了水,往后殿沐浴净身去了。
红叶与红芳照例守在殿外,听得他们往后殿去,急忙进去收拾床褥。
晚膳时圣上与贵妃说话少,她们也看得出其中波澜,更是谨小慎微,不敢言语,方才守在殿外,听得不绝于耳的低吟声,虽是窘迫,却也安心大半。
等到入殿收拾,见了湿漉漉的床单,脸热之余,就更是宽心了。
床头打架床尾和,虽是民间俗语,但既然能够被流传下来,总是有它的道理在。
即便是高高在上的天子与备受恩宠的贵妃,也并不例外。
人心本就是世间最难估量的东西,圣上自是明白这个道理,经了这夜,也不曾再步步紧逼。
等到第二日,他便云淡风轻起来,只同往常日一般,温情脉脉之中,不动声色的打动她心。
贵妃昨日册封,六宫中心中酸涩的不在少数,暗地里想着下绊子的也不在少数,然而大多数人也只是想想,真正动手了的,却是李婕妤。
贤妃作为后宫第二人,心中也不是滋味,只是膝下有子,心中倒还稳当。
李婕妤身下只有一位公主,且还是病歪歪的,自然不能不去想后路。
宫中消息传的飞快,李婕妤前脚请了圣上过去,后脚消息便传遍了六宫。
事不关己,又能打贵妃的脸面,诸妃自是乐得看戏,顶多是在心中暗暗嘲讽李婕妤早早冒头,以及在心中叹一声会咬人的狗不叫。
只是事情的发展,却超出了许多人的念想。
圣上过去见了三公主,便吩咐请了太医令过去,诊脉之后知是受凉,便以照看不力为由,将位居三品的李婕妤直接降为七品御女,随即将三公主送往永延殿,交与素来宽和的陈太妃照看了。
从三品贬为七品,中间的落差,简直是令人心惊的大。
圣上不贪女色,宫中妃嫔皆是此前王府所有,登基之时册封,也是参照资历子嗣而定。
生有子女者、资历久的高些,其余的低些,总算是全了面子情,饶是位分最低的,也是正四品美人。
这会儿直接将李婕妤贬为七品御女,可算是从云间,直接踩到泥里去了。
更不必说,她连自己的亲生骨肉,也一并失去了。
事情牵涉到贵妃,圣上便这般决然冷厉,委实叫六宫胆寒。
一时之间,那些暗地里转着主意,想要给贵妃难堪的人,瞬间收缩起直接心意,规规矩矩起来。
听闻这消息时,贤妃正坐在暖炕上剥核桃,心中一滞,手上下意识的用力,“咔嚓”一声,竟连皮带果肉,一道夹了个碎。
三皇子坐在她旁边,有些不满的蹙眉:“母妃,你做什么呢,连核桃都夹坏了!”
“母妃走神了,没注意到,”贤妃向他温柔一笑,重新夹了一只,抽出果肉来与他:“呶,吃吧。”
三皇子有点不高兴,可是见母亲面色凝重,也没有再说什么,嘟囔几句,便带着自己的弹弓,往外边玩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