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御医吃了一顿饱饭,让车夫慢慢驾车,靠在车厢里睡了-到了满是痘疮病患的道观,在他看来杨大小姐不过有些小本事罢了,童院使是经了几件事被#吓破了胆才会这样小心,随便一说就能治好痘疮?她见过几个痘疮病患?看过几本医书?哪个先生好好传授过她医术、药理,他像她这般年纪,还跟着先生屁股后端茶送水,时不时地被打的掌心,哪里敢说“诊脉”两个字,更别提自己写治病的新方。
冯御医想着就不屑地冷哼。
马车停下来,冯御医整理好官服施施然地撩开车帘,却没想到眼前出现一个白花花的影子,他不由地吓了一跳,差点就将抬出去的头缩回车厢里。
姚御医听了消息,没拿掉头上、脸上的软布就冲了出来,想要将这里的情形向上司禀告。
“弄成这样,成何体统?哪有半点为官的模样?就不怕被人笑话,”冯御医差点拂袖在姚御医脸上,“快拿下来,人不人鬼不鬼,大白天要吓唬谁。”
姚御医这才将软布摘下来,露出本来的面目,冯御医仍旧板着脸,“如今院使大人亲自督促,疟病疫情已经大有起色,京里几次让人送公文催促我们平疫病,你这里可有进展?”
冯御医好意思这样说,疟病的药方还是杨大小姐拿出来的,有了治疗的方子还有番僧的药在手,那不是事半功倍,竟然来端着官架质问他,姚御医伺候上司的热情一下子去了大半,不过想到痘疮的进展,眼睛顿时一亮,“杨大小姐能治好痘疮。”
“什么?”懒洋洋的冯御医没有听清楚,睁大眼睛看向姚御医。
姚御医道:“杨大小姐用新药方定能治好痘疮,吴家的两个孩子大人可还记得,大人说两个孩子生的是逆痘,八成是救不活了,杨大小姐来了就想出了新药,用了药之后,两个孩子烧都退了些,只不过被我们耽搁时间太长,到现在还没醒过来······”
冯御医的心脏仿佛要从胸腔里扑腾出来,尤其是听到姚御医最后一句话,他就想抡圆了膀子大耳廓子扇过去好叫这吃里扒外的货清醒清醒,“什么叫我们耽搁的时间太长?如果药有效人岂会不醒?”
说着去看他马车后的一辆车。
车上正是吴家的老太太和太太。
杨大小姐竟然用两个孩子的性命做儿戏,现在孩子没能治好,看她怎么向吴家人交代,冯御医无法描绘现在的喜悦之情。
“我说的是真的,”姚御医如今也不怕上司不高兴,“只要进了太医院莫不研究痘疮,杨大小姐却因一句痘疮是外感行邪毒毒热炽盛,内犯气营,营血受累就断定要以血治痘疮,这是何等神人啊。”
“可治好了一个痘疮病人?”冯御医反问过去,“这是巫医的做法,你也跟着胡来,我看你的官帽是不想要了。”
姚御医想要接着辩解。
“痘疮本来就十有六七都会痊愈,那些蕃国使者经过商船来我大周朝买治痘疮良方,靠的就是太医院,你如今放着好好的太医不做,却弄这些巫术,我看你的前程没有指望了。”
被上司说前程没有指望任谁都要害怕,姚御医见识了杨大小姐这两日的作为,心中不知哪里来的勇气,“那是因为先人从不固步自封才有如今的结果,只要药方能治病,大人何必是出自太医院还是民间郎中。”
冯御医面露凶光平日里老实本分的姚御医怎么变成这个摸样。
杨大小姐这个妖女竟有多厉害,能这么容易收买了御医。
冯御医想到这里推开姚御医向道观走去。
杨茉才取了血清正要给病人打进去,不经意间看到一个没有经过防护就大咧咧走进来的人影,等他靠近说不得会污染血清,便不再耽搁将小竹筒里的血清直接针扎打进病人体内。
杨大小姐将一个带针的竹筒扎进病人手上,然后推动竹筒后的细柱样的东西,就是这样治痘疮?冯御医想走近看得更清楚。
杨茉已经将小竹筒拔下,似是才发现身后有人,转过头来,手里的小竹筒正好对着冯御医。
“大人,”杨茉显得有些惊讶,“您可要小心,这里面可都痘毒。”
听到痘毒两个字,冯御医立即后退一步用官袍捂住了嘴。
这就对了,免得污染她的血清。
趁着这个机会,杨茉将剩余的血清递给旁边的秋桐妥善放进放满碎冰的小木盒里。
“你这是做什么?”冯御医指指点点。
这位冯御医来者不善,她一个小女子为了自保,自然也要学学阳奉阴违这一套。杨茉向冯御医行礼,“大人,这是治痘疮的药。
冯御医不想和杨大小姐说太多废话,好些事就要速战速决,“你将这种药给吴家的两个孩子用了?”
冯御医知道的真清楚。
杨茉平静地道:“用了。”
冯御医冷笑,“如今两个孩子可好了?那可是大周朝阵亡将士的遗孤,你哪里来的胆子敢给这两个孩子用新药。”
随着冯御医说话的声音,又有不少的太医院学生赶来。
吵嚷之声一时响彻整个道观。
“真是不像话,这时候不照朝廷的规矩办事,出了问题如何是好?”
“朝廷追究下来,自然不能拿她一个子女,我们却要跟着受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