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诺吞了口口水,送向荷包的手又转了回来,依旧递到张九面前:“这……”
张九大手一挥:“妹子这是什么意思!我都说了面前算我的,妹子你这是看不起你九哥么!”
张老头在一旁“切”了一声,暗骂一声败家子。
不过骂张九的话此刻只能憋在肚子,这臭小子早就看上楚诺了,关键时候他这个亲爹不能给儿子拆台。
楚诺干咳了一声,小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听说张福记每日第一笼包子也是半价,六枚铜板够买两个包子吗?”
张老头差点没喷笑出来,突然觉得这小女子他还是蛮喜欢的,一点便宜都不落下。好!是持家的料,将来铁定是贤内助!
张九干笑着将推出去的手掌一翻,收下了那六枚铜板:“够,够,足够了。”转头对张老头喊道,“来两个包子,要用红油纸包好!”
张老头一边暗骂“够个屁”,一边也只能帮着儿子充场面,挑了两个卖相最饱满的包子包好。
半炷香后,楚诺拎着一挂红纸包的寿面,怀揣两个肉包,心满意足的离去。
张九骨先前在楚诺面前还保持镇定,此刻丢了魂儿似的从长桌后步出,直直地望着楚诺的背影,脸上表情象极了白痴,早没了和他爹抬杠时的蛮横样子。
忽地耳边听闻一声冷哼:“不过是普通的姿色,就让你看得魂儿都没了。二爷我可在这里等了半晌了,你到底还做不做生意?”
张九听得这声音便是心里一惊,回头看向来人时面上已堆起卑微的笑脸,连作了几个揖:“哟!是汪二爷!二爷什么时候回来的,这趟出门办事有半年了吧,路上车马劳顿可辛苦二爷了。”
来人看起来二十多岁,面色冷漠目光如鹰,身穿缎面短衫,腰间扎一条锦带,正中央一块鹅蛋大的翡翠很是夺目,正是望仙镇汪家的二少爷。
汪家老祖原本有一长子,名叫汪子禄。四十岁上又得一子,便是这汪子寿。
中年得子本就宠溺,再加上汪子寿资质不凡,才二十多岁的年纪便有炼气七层,更是宠得没边了。汪子寿残忍好杀,又喜好收集炉鼎,仗着汪家势大,毁在他手里的女修听说已超过双拳之数。
看到这位活祖宗,张九立时提起十二分精神,小跑着回到长桌后打水和面,边道:“二爷还和从前一样,一碗阳春面?”
汪子寿随意点了点头,找了张临街的桌子大咧咧坐下。
这时张老头猫着腰托着一盘包子赶过来,讨好道:
“原来是二爷回来了!有半年了吧。二爷又进阶了吧?精神气看着更好了。二爷还是这么喜欢吃面吗?其实二爷若喜欢吃面,只需遣人来说一声,我让张九给您做好了送到府上去,何必自个儿屈尊跑到我们这个小店来。”
张老头将汪子寿扔在桌角的枚铜板收起,双手递过去塞在汪子寿手心:“二爷您这是做什么呢,二爷在府上什么山珍海味没有,来吃碗面是给小老儿涨脸,这般客气便是看不起我们了。”
汪子寿皱眉依旧将铜板丢在桌面上,从筷筒子里抽出双筷子,掏出一块雪白丝帕细细地擦着:“面不如现做现捞的好吃,且府里头闷得慌,出来溜溜透透气。”
他抬眼望向楚诺离去的方向,顿了顿,幽幽地道:“府里头山珍海味吃厌了,换换口味也好。”
张老头瞧见汪子寿的神情,再顺着他的视线望到楚诺的背影,想起汪子寿的特殊爱好,心里咯噔一下。
看汪子寿的意思,似乎想将楚诺收为炉鼎。
炉鼎这种身份连妾也不如,即便被主子吸干了真气,残了死了也不会有人管。汪子寿生性残忍,女修落到他手里真是生不如死。
张老头回头瞥了张九一眼,见自家儿子正卖力和面,面团在砧板上敲得咚咚响,看起来并未听到汪子寿的话。张老头心稍稍定了些,他真怕儿子看出睨端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得罪了这位祖宗爷。
“那女修什么名字?我怎么从未见过?”汪子寿漫不经心地问道。
张老头想要推说不知道,但沉默片刻后,终是神色复杂地叹了口气。修真界太残酷,在汪家面前,他和张九如同蝼蚁草芥,何必为了一个外村来的女子得罪汪家。
再说就算他和张九豁出命去护着楚诺,胳膊又怎么拧得过大腿,汪子寿想要的人哪有要不到的,怪只怪楚诺这孩子命不好。
张老头腰压得更低,哑声道:“她叫楚诺,外村人,有个得了疯病的祖奶奶,一起住在崖坡上的木屋子里,哦,就是贵府租给外地散修居住的那片木屋群。她们是半年前搬来的,二爷这半年都在外面办事,自然没见过她了。”
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听说她七岁开始修炼,如今已有十年,上个月才刚进入炼气三层,我家张九资质算是一般的了,象那般年纪的时候也有炼气四层了。”他还是抱了一丁点希望,希望汪子寿听了这话能打消原来的念头,毕竟炉鼎也是资质越好用处越大。
果然,汪子寿皱眉厌弃地道:“十年才练到三层?她是怎么练的?莫非是最劣等的杂灵根?”
张老头心里暗喜,故意叹了口气道:“听说正是火木杂灵根呢,差得不能再差的资质。”
汪子寿不屑地哼了一声,抓过只包子在手里,仔细观赏半天后,在包子褶中心位置狠狠咬下,在嘴里细细咀嚼,一边又望向楚诺离去的方向,望了片刻,眼神竟兴奋起来:“此女竟有驯兽天赋。这种类型的倒还没有试过。”
汪老头瞧见汪子寿原先淡漠的眼睛透出野兽的光芒,只觉得后颈发毛,再不敢说什么了,只在心里沉沉地叹了口气,又神色复杂地望了自己儿子一眼,心道楚诺此番是逃不出魔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