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玹柔眉头微微一皱,似乎觉得这道士的提议颇有些让她心动。
天理循环,因果自有定数这种话,那个判官也和她说过,似乎都在告诉她,凡事顺应自然,遇则为而不可强求。
于是,沈玹柔便答应了对赌,取下头上一支摇蝶恋花簪,送与道士。
又与那道士谈了些两方相遇之前的事情,直听得那道士咬牙切齿。
眼看天将破晓,沈玹柔便与那道士分别,道士拿了发簪回到主家家中,却见那主家人已经收拾好了行李,随时准备逃命去。
道士一回来,众人便迎了上来,询问道士结果如何。
只见道士掏出发簪,哈哈大笑道:“不过区区一孤魂野鬼耳,不足为虑!”
起初众人还是不信,直到打开了大堂,叫长子出来辨认,长子一眼就认出这玉簪乃是沈玹柔当日自杀头上所佩戴之物,连忙跪地高呼仙人神威。
主家大喜过望,立刻安排人奉上金银细软,又欲设宴款待,长子更是鞍前马后,恨不得认道士作义父。
道士全都回绝了,只拿了十两白银,说是断因果,然后换上了之前的破烂道袍,倒提着桃木剑,拎着酒壶仰天出门去了。
此间事了,主家家中一片喜庆洋洋,杀牛宰羊宴请四方邻里,又开辟粥棚广施善德。
此事一连办了六七日,才慢慢偃息,似乎一切又回到了往常那般模样。
那道士后来就找到了沈玹柔,说是这几天帮助她压制凶性,省的破了赌约。
沈玹柔虽然对血肉渴望至极,倒也是能忍耐得住,拒绝了道士帮忙,一人一鬼就这么干坐在荒郊野外数着日子。
到了第七天,天上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那道士忽的说时辰到了,便找了个土坡,将自己收拾了一番,变作和尚模样重新走了出来。
又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灰色的棉麻僧袍,叫沈玹柔穿上,说是可以暂时无惧阳光,叫她跟着去看戏。
沈玹柔虽然好奇,但凭了无牵挂,又觉得道士不会诓骗自己,便套上了僧袍,跟着道士走了。
我老家这一块儿地处江南,自古便有“水乡”之称,初春时分的这个地方细雨如丝,薄雾如烟,历朝历代都有不少诗人以江南烟雨美景为题,写下脍炙人口的诗词。
这细雨一下,主家家中的事情就暂时停了,那长子觉得事情已过,无非就是往后广积阴德的事情罢了,便带着俩小厮,出门寻景去了。
这一寻,便寻至了河畔边上,忽见弥漫着薄雾的小河上,飘来一只渔船。
只见那渔船之上,一纤细女子着了一身素衣,撑着竹竿立在船头,哼着小曲儿就从桥下过了。
江南女子受一方水土温养,端的是聪明伶俐,娇巧玲珑,细致入微,沁人心脾,散发出寮撩的余香,亦如绿叶嫩枝上的水密,色泽鲜润,凝目久远。
那长子看得痴了,全然不顾小厮劝阻,毅然决然地就跳上了渔船与那姑娘攀谈。
长子本就生的俊俏,再加上经历此劫后整个人早已没有了张狂的气焰,整个人内敛而含蓄,发乎于情止于礼,端的是一副公子模样。